”吳賴道:“我一個雞巴割三截,拿那一截比你,我就安心不還錢,不怕你這財主扛了我去求雨。你拿你財主的勢兒嚇唬我,不要說我腳雞眼不待見你,我連雞巴還不朝你溺尿呢。”那傅金是到處人奉承慣了的,誰取挺撞他?見吳賴說了幾句這無賴的話,那裡還容得?就破口大罵道:“肏娘眼的奴才,你敢在我跟前放肆,把你祖奶奶送給叫驢肏。”吳賴道:“人之父母,己之父母。你恃著有幾個浪錢,你傷我的祖父。你罵我就同罵你的祖宗父母一樣,都著你,都著你。”傅金越怒,喝叫那家人打。
那吳賴素常會幾著三腳貓的把式,也就支手舞腳的起來。那家人敵他不住。傅金大怒,四處望了幾望,大廳傍邊豎著一根大門栓。他雙手舉起來,劈頭就打。那吳賴正同他家人相持,見那門栓下來,把頭一側,不想一下正著耳門。一交跌倒,動也不曾一動,就絕了命。
家人忙去報與傅厚,他聽了,魂魄皆無。飛跑了來,見那傅金也嚇得面無人色。傅厚恐屍親來難為兒子,叫他夫妻都躲到隔壁丈人家去。傅厚將相熟的親友請了許多來作衛護,然後去報與屍親人家知道。
那吳賴的父母、哥嫂、兄弟、老婆、兒子、媳婦、女兒哭哭啼啼,拿棒槌的、拿短棍的、拿撥火棍的,婦女們拿著馬刷的,就來了一大陣。喊進門來,見他家人多,不敢打人,只將廳上桌椅隔扇打得粉碎。還想打到內裡去,他那內門關得鐵桶一般。眾人打得性癱了,傅家親友出來做攔停。再三再四的講私和,不必到官,將舊次的文書還他,還與他一百銀子。講來講去,說到五百外加五十兩,將屍首他各人抬回,自己傳送。
吳家是個窮戶,倒也肯了。那總甲、里正有同傅厚對不著的,竟先去報了官。這知州姓喜名惠,聽得是財主兒子打死人命。因他老子是監生,不好拘拿。差了四名衙役,立刻拿兇犯,提屍親到案,隨命吏目帶仵作人役相驗屍傷。
到了傅家,傅厚都有厚贈,治酒飯款待。一面煩親友尋門路,向知州求情。許送三千金為壽,懇求免究,屍親底下講和。喜知州先執意不依,定要凶身。後來才鬆口,要銀一萬,方完此案,不然定拿凶身抵償。
傅厚著了急,只這一個獨子,如何捨得?如到五千還不依,講到了六千上仍不準。傅厚的家俬連房屋地土不足萬金。這六千兩,連屍親五百五十,並雜項使用,七千出頭,也就算罄家所有了。再要添,加何還來得?真急的要死。把個閻良、創氏也急的恨不得抹脖子上吊,團團亂轉。
那幾個差人因提兇犯不到,每日打了屁股,到他家來高坐痛吃。雖然大塊的銀子送了他,嘴裡沒話說,但終非了局。況一個死屍放在家中,著實厭氣。正在為難,恰好智按院按臨和州。知州因接臺忙亂,這事且暫擱起。
雖得耳邊略靜,若按院去了,又將奈何?此時傅厚也就幾乎要急死了。傅金躲在閻家,總不敢露頭。
且說那智按院公事稍暇,就到孝義鄉來拜關爵。把這村中人的屁都驚出來,互相傳說按院都來拜關老爺來。家家關門閉戶,雞犬無蹤。按院到了關家,迎入遜坐。他二人是世交,也無大套話,只說了些久別渴慕的真情,問問所處的近況,並將前日聞得鍾生說知他家寒。因屏退左右從人,說道:“地方上或有無礙的事,老年兄可尋一兩件來,弟當盡情,稍助老年兄薪水之需。”關爵再三致謝。關爵因他遠來,說道:“老年兄遠來賜顧,弟備一餐便飯。但鄉村中之物不堪,不敢相待,奈何?”智按院道:“兄與弟兩輩世交,何尚作此客話耶?一盂脫粟飯,蔬食菜羹,弟可敢不飽?”關爵也不過是殺雞為黍而食之。見其一子焉,關必顯出來拜見了。按院問習何業,關爵道:“小人不才,去歲幸得遊庠了。”按院甚喜。從人飯畢,然後別去。
傅厚見按院來拜關爵,忙來尋閻良。到了房中坐下,道:“關親家既同按臺相厚,小兒就可得命了。但他向日來家,弟絲毫不曾盡情,待他喬梓太薄,今日不好去奉求。懇親家將前後事細說,我情願將許州尊的六千金送他。只求擴音小兒,完結此案,就是造化了。”閻良道:“親家你待他薄,我待他也沒那些厚呢,我也有些沒面見他了。”因抱怨創氏道:“他當日回來時,我說或是請請他,替他接接風,或送個下程。人說的,冷灶裡著一把,熱灶裡著一把。那時依了我的話,到今日也好求人,你執定不肯。到這時候,閒時候不燒香,忙時抱佛腳,有甚麼臉面去求?”創氏道:“啐!你一個男子漢,不拿定主意行,誰叫你來問我的?此時倒來抱怨我。”閻良道:“你可記得那年五十歲,你望著大姐,把話都說絕了。至今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