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跟前雙膝跪下,低聲告道:“向日蒙你垂愛,【此句妙,便把有心潑水賴在他身上。】我為你一病到今,性命幾乎不保。我料想也活不成了,【語中之讖。】今日特來見你一面,死也甘心。你肯與不肯,憑在你的慈悲罷。”就一把摟住了他。汪氏見他這光景,又可憐,又動了個愛字。也不怒,只紅著臉,低聲道:“這如何行得?看我丈夫回來,快些出去。”宋奇生見事無變局,就站起,將他抱到後半間床上,便替婦人脫褲。汪氏雖用手擋拒,卻不做聲。被宋奇生纏繞多時,也就情動,手略稍松,便被他脫下。宋奇生也忙將鞋襪褲子脫去,也無暇脫上衣,就上身交媾起來。汪氏含羞閉目,任其所為。多時,只見他身子伏下,便不見動。汪氏以為是他洩了,也便由他。好一會,壓得受不得了,低聲道:“你下來罷。”也不見應。只得將他推下身來,定晴一看,原來宋奇生已送其生。【雖與阮最一樣死法,卻毫不相同。】汪氏心膽皆裂,忙穿上褲子,沒了主意。他每常認得孃家,如飛的走回去了。
這老蜜嘴見宋奇生到汪氏家去多時,不見動靜,心下暗想,打點明日往他家索謝,且關門坐著聽信。那於魯到下午賣完了萊回來,進門歇下擔子,不見汪氏。走到後面,見睡在床上,到跟前要叫他時,卻是個男子,光著下身。心中大駭,再一看時,竟是個死屍。不知何故,忙往外跑,要叫鄰舍。不想驚慌了,被門檻一絆,一交栽倒在門外。不知跌了那處要害,哼也不哼,早已氣斷。過路的人看見,聚攏來看,還以為是他跌背了氣,扶起他來,方知氣絕身亡。他的鄰舍也來了,進屋叫他妻子要問時,見床上還死著一個,大家都不知是甚緣故。此時老蜜嘴也來,見了心中暗驚。他是緊鄰,少不得同四鄰到縣中去報。
花知縣究問他妻子下落,眾鄰說汪氏別無親戚,只有父母家,定然是走了回去。花知縣差四衙帶仵作去驗屍,又差人同一個認得汪氏孃家的去拿汪氏。去了一會,都來回話。仵作回報,姦夫一名,不知姓名,下體赤露,死在床上。親夫於魯跌死在門外,二人渾身細驗,並無傷痛。差役繳籤,汪氏拿到。花知縣叫將帶上來。一見,便怒道:“這樣個年小婦人,怎敢大膽謀死姦夫,嚇死親夫?你這一剮是萬萬免不的了。這姦夫叫甚名字?如何通姦起?可細細供上來。”汪氏哀哀啼哭,便將如何潑水起,以至老蜜嘴說合成奸止,備細說了。又道:“姦夫自死是實,並非謀害。親夫跌死系小婦人回去之後,更不知情。”花知縣令拶了一拶,敲了五十,口供如前,命放了。叫過老蜜嘴上去問,老蜜嘴也照實供了,與汪氏所說無二,但兩人之死實不知道。花知縣定汪氏的罪案。說道:“你向之潑焉之無意,【真是以莫須有三字定人罪案。】後來雖是他和姦,然致姦夫喪命者,實首於你勾引之罪也。親夫之死,你即不知。緣因姦夫之死,方致親夫之死,與同謀殺何異?你這惡婦,一剮以償二夫之命,也不為枉。”汪氏苦苦哭求,花知縣任性執拗住了,那裡肯聽。又擬宋奇生已死勿論,著本家親人領屍回去。密氏兩家勾引,以致連喪兩命,若加一闢。但二人之死,彼實不知,欲擬杖流。又系婦人,拶一拶,敲一百,責三十板,以正兩姓勾挑之罪,贓銀三十兩追出。
花知縣定了汪氏的罪,幕賓與刑房書吏再三說罪太問重,未免傷德。他那裡肯聽?只得照他的主意申了上去。那汪氏收入女監,心中痴望,猶以為上司或批駁,尚有生路。不意上臺竟準行,上本奏過了,奉旨依議。到剮的這一日,汪氏方知,不勝憤恨,道:“我之一死固該,但不至於剮。今日陷我至此者,花知縣害我也。”呼天自誓道:“死後無知則已。若有知,我來世與他為女,再拼一剮,必定辱壞他的門風,報這一點怨恨。”
汪氏死後有年餘,花知縣一夜正睡著,夢見汪氏笑吟吟走進房內,向他道:“我生前蒙老爺的恩德,今日來相報了。”花知縣猛然驚醒,正值他夫人肚痛,生下一女,他心中也甚疑影。過後見那孩子形容宛似汪氏,雖也心中鬱郁,久久也就罷了。花知縣到底因性拗上,被上司題參,革職回籍。他這女兒過後長大了,十分標緻,又聰明伶俐,反疼愛得了不得。阮大鋮聞知他的女兒美甚,央人求親,遂將這女兒嫁了阮優。做了這一番醜事,花知縣方想起昔年汪氏之夢,說來相報的話,不勝愧恨。深悔當日做官斷事任性多疑之錯,憤恨成疾。但閉上眼,便見女兒血淋淋在面前,又是那傷心,也不久身故。可見做官的人不可偏執已見,須要詳細察問,方無差謬。後來有好講因果的人說,這花氏是汪氏託生來報恨的了,這愛奴定是宋奇生轉來。他前世坑了汪氏一剮,今世成就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