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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兒子幼小,如何承管?知哥嫂已歿,正要想帶信叫侄兒來同居料理。今見他到了,心中甚喜。見他襤褸不堪,問其所以,他哭訴自己不知事,為人所誘,花費了傢俬,把女兒都抵了與人家。直言無隱,全全說出。並說如今雖悔心改過,已是無及,無顏見家中親友,故遠來投奔叔父。戴良見侄兒這個樣子,心甚不忍,說道:“書上說,過則勿憚改。你若能改過,我叔叔家產也還夠你們穿吃。再要賭錢,這就不可定了。”戴遷道:“侄兒此後若不改過學好,再要做這一件下流的事,不要說將來死後不能見祖宗父母於地下,今日就狗彘不食其餘了。”戴良連連點頭道:“好好,你若能改悔自新,就是我戴門之幸了。”戴良的原配顧氏已故五載有餘,現今就是生子的這個妾蕭氏當家。戴良遂鄰著戴遷進去相見。他的兒子也來拜了哥哥。隨叫他換了衣服,留住了十數日。戴良對他道:“你只顧你來了,家中母親妻子靠養活照看?你可去接了他們搭船到這裡來同住。你好裡既無家業,我又年老,你兄弟幼小,你可來幫著照料家務。再者我們雖不是甚麼仕宦之家,也還是有些臉面的,怎麼把女兒與人為婢?你可贖了他來,就加些利錢也說不得。但速去速來,免我老人家懸望。”

他家現當埠頭,搭船是極易的事。恰有一個苑寺少卿,姓侯,在他行裡,寫了兩隻官座往雲南去,裁良就叫戴遷跟著船同往。預先擇著個出行的黃道日子,打點了行囊,取出一百銀子交與他道:“這個做來的盤纏。”並替他們做兩件衣服好上路,又付五十兩道:“這個千萬贖了孫女兒來。”教他都打在腰中,叮囑再三,然後分手。上船等候著侯少卿一同起身。他這一番氣象,與前番來時那個光景大不相同。

一日,到了家,見了母妻。他母親見了兒子衣服光鮮,心中甚喜。復又悲道:“你去了數月,我倒當你流落到那裡去了,同媳婦眼淚不知流了多少。你在那裡來,怎得這樣光鮮回家?”戴遷詳細把叔父的話說了,一家大喜。他把銀子取出交與母親,次日拿了五十銀到鐵家去贖女兒。鐵化道:“幾年不見你來贖,陪了舍妹到童百萬家去了。”戴遷疑他說謊,又到童家門口來探問真假,卻剛剛問著了仙桃的個家人童佐弼。他聽說是仙桃的父親來贖女兒,暗吃了一驚,答道:“你這個女兒,我們奶奶疼他得很。不見你來贖,恐誤了她的青春,打去年已嫁人家去了。”戴遷見他說嫁了人,知不可贖,便問:“嫁了什麼人?家在哪裡住?我好去看看。”他怎肯說是現在錢貴家,答道:“這就不知道,聽得說是個外路人,不在本地的。”戴遷不放心,又面見了童自大根問詳細。童自大當日聽得家人說是嫁往外路,也就是這話答他。戴遷無可奈何了,只得回家復了母親妻子,那婆媳二人又哭了二三日。他家收拾了衣服行李停當,上了墳,就一家搭船上北京去了。他父女祖孫可還有相會之期否,後來便見端的。

你道戴遷搭他船來南京的侯少卿是何出處?且聽下回分解。正是:欲知侯姓人詳細,再接來文仔細看。

第五卷(補遺:林鈍翁分卷評)

鈍翁曰:此一回寫宦萼之愚蠢,亦可謂至矣盡矣。後來竟到了希聖希賢的地位,何始痛貶之而終過褒之也?古云:相逐心生,相隨心滅。此必至之理。即如一個人有一個上好品格,只往下流處一走,那相貌不因不由,全然改變,就是那下流的形狀。一個極醜惡的人,他一心向上,不知不覺,那醜惡之中就生出許多的慈祥和藹的樣子來。宦萼之始貶終褒,同此一理。他起初是個痴頑公子,惟知驕矜使氣,那一種呆氣勃勃自然日盛一日,那呆就無所不至,與禽獸幾希。忽爾洗心改變,刻意要做好人,那呆便一日減似一日。久之純是一番仁慈愷惻的心腸,把那呆竟不知往何處去了。孟夫子雲:“雖有惡人,齋戒沐浴,亦可以祀上帝。”何況他不止於齋戒沐浴而已哉?李笠翁《奈何天》傳奇中兩句說得好:“世人莫道形難變,欲變形骸早變心。”此之謂也。

此書中不堪之先生者,遊系、卜通是也;極好之先生者,真佳訓、廣德厚、劉太初是也。罵遊系、卜通之先生固然刻毒,獎那三位好先生亦不為不重。或有先生見此而慍曰:“先生與作書者何恨,罵至於此?”噫嘻,先生誤矣!但學好三位好先生,自然一字罵不著。若竟要學遊系、卜通之先生,恐罵破多人口,又不止此書而已。

司富之與宦萼,千古來兩個奇師生。一旦便豁然貫通,可入詼諧錄。

侯氏之貌之性,人人皆得而畏之,特宦萼不幸遇之耳。鈍翁解嘲曰:我若遇之亦畏,不但宦萼。

鄔合一段,勿謂其形容太過。舔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