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邊境,日。
大墓已壘成,勾踐撒出最後一捧土。苦成小心地問:“太子,墓碑呢?”
勾踐:“已有墓碑。”
苦成:“在哪兒?”
“此界碑便是最好的墓碑!”勾踐說著,見墓側的一柄劍上有兩隻螞蟻在廝咬,他蹲下身去,伸手自劍刃上將兩隻螞蟻掃在掌心裡,握著問苦成,“螞蟻為何非在劍刃上廝咬呢?”
苦成:“臣愚魯,不知為何。”
勾踐:“你是不敢!免你無罪,說吧。”
苦成:“它們是為爭劍刃上的血腥之氣。”
“你錯了。是劍刃的寒芒能助咬興。”勾踐說著,張開手掌,因剛才一掃,手指已割破,掌心見血,可兩隻螞蟻卻又不咬了。
苦成大驚:“太子的手掌……”
勾踐卻將手掌貼在了其王妹的墓土上,兩隻螞蟻鑽進了新鮮的泥土。他又問苦成:“我為何放螞蟻逃生?”
苦成:“太子心地仁厚,有愛惜天地眾生之善。”
“你又錯了。”勾踐將掌心的血隨意往王袍上一揩道,“敢踩著劍刃廝殺者,應該有生。”勾踐忽昂立而起,衣袍於風中獵獵作響,他朗聲而對大墓問,“季菀,你一定有恨。可你不要恨我是你哥,作為大哥,我一直默默地關心著你,疼著你。哥知你雖外表高傲尊貴,內心卻柔弱善良,我一直為有你這樣的一個妹妹而感欣慰。可作為監國太子,你該恨我!你在他國受了凌辱,無助而逃亡,為的是讓我好好地保護你。可我有愧啊,我所治理的國家竟不能讓一個女人有生!季菀,你且把恨深藏於這一抔黃土之內,將此界碑視作你探看國事的門戶,你終將看到,此處將不會是越國的邊界!更可看到,越國的國度裡,能夠保護每一個女人……”
正此時,禁衛擋住了一名欲闖入墓地的人,此人是黑翼。他被禁衛攔著,跪地大呼:“太子,小人力保夫人自吳國逃歸,不求有功,卻不明白為何要受罰。太子啊,小人有冤!”
勾踐聽到喊聲便步往黑翼,冷看著他:“你就是大王遣往吳國的武士?”
黑翼磕頭道:“是小人力敵吳太子宮的宮將,幾乎拼了性命,才護送夫人歸國,卻被靈姑浮將軍所罰,冤枉啊太子!”
勾踐:“你是有冤。”
黑翼磕頭如搗蒜:“太子明察。”
“可你知否,被冤枉的人多了。”見黑翼不知何意,呆愣著,勾踐又道,“其實你不冤!靈姑浮將軍罰你是輕的,本太子再罰你永不可用!”
大道上一匹快馬如飛而來。馬背之人是巖鷹,他遙看到太子時,加了一鞭,並大呼:“太子——”馬還未止住,巖鷹已躍下,跪地即稟,“太子,太子妃命在下速奏,太子有危!”勾踐竟不驚不問,只是瞪眼望著巖鷹。倒是巖鷹更緊張了,又稟,“太子恐已被廢……”
當苦成、侍人以及禁衛、侍衛們俱驚得咋舌時,勾踐已跨上巖鷹所騎之馬,往王城方向疾馳而去。苦成見狀,慌不迭地喊:“快,快!”
城門,日。
石買站在門樓上,正朝響道眺望,響道上已無人跡!
報人疾跑上門樓稟報:“大將軍,太子正朝王城而來!”
第三章 界碑與墓碑(9)
守城門的將校緊張地問:“大將軍,要不要關上城門?”
石買:“慌什麼,敞開城門!”
莫不邪跑至城樓:“大將軍吩咐之事,末將皆已辦妥。”
石買:“要害是王宮之內。”
莫不邪:“已遵大將軍之令,以靈姑浮為正,諸稽郢副之,二將已率手下軍卒入宮當值!”
“好,該去王宮了,我們於大殿等太子至。”石買說著,步下城樓。
城門忽顯現出少有的寂靜,是剎那間從喧囂中沉入死寂的。死寂彷彿是一場瘟疫,整個王城迅速被傳染,全都沉入死寂之中。
不久,清晰的馬蹄聲朝城門而來。蹄聲清脆,如敲寒冰!
勾踐已至,他馳下響道,至城門而一勒馬韁時,那馬雙蹄騰天,昂空嘯叫一聲後穩穩地站定。勾踐打眼一掃,見城門洞開,城樓之內隱有伏兵!“嗆”!勾踐抽出劍來,一把甩入護城河中,雙臂張袂如蔭,兩腿一夾馬肚,那馬似有猶疑,卻仍往城門步入。“咚”!馬蹄踏上了吊橋,其聲立變。
城門內列滿荷戈持戟的軍卒。他們原本是聽慣了馬踏吊橋之聲的,可這會兒聽來,猶如敲動他們的心鼓,驚心動魄。
越王殿,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