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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雪兒心下一驚,趕忙從背後將她扶住,擔憂著問道。“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搖了搖頭。姜娉婷朝著鏡中的人笑了笑。
她怎麼會不舒服呢,只是有些心痛罷了,也有些不甘!她原本以為,自己就算不能與他廝守白頭,也能遠遠地看著他和另外一個女人相濡以沫,可現在——嗤笑一聲,姜娉婷容色愈發蒼白了些——現在,她哪裡還有這樣的資格!莫說是遠遠地看著他,便是連一星半點的歪念都不敢有,也不能有。今日過後,他們的人生便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可是,她為什麼會覺得有些窒息地喘不過氣來呢?
眼瞼微斂,竟有晶瑩的淚珠無聲地垂落,落在她纖細孱弱的指尖,不作停歇地垂落,湮滅。
“……小姐——”察覺到她的一樣,雪兒低頭一看,卻從鏡中看到這令人揪心的一幕,便也跟著傷心起來,鼻尖微瑟,險些也要哭出來。輕輕抱住此刻弱小的人兒,雪兒覺得自己應當要堅強一些,若是連她都脆弱了,那小姐該怎麼辦!
動手拍了拍她的肩,雪兒哈哈笑了幾聲,道:“小姐,你若是再哭可就變醜了,將軍等會兒怕是要認不出了。”
心知她是要寬慰自己,姜娉婷心中感動,可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往下落。在雪兒懷中抽泣片刻,待得自己好不容易平復了些微情緒,姜娉婷這才坐直身子,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漬,重新審視著鏡中的自己,揚了揚嘴角,輕聲道:“雪兒,寇姑姑呢?”
“……”不曾想姜娉婷會這麼快平復自己的心情,雪兒一時間竟是沒有適應,須臾才訕笑了一聲,道,“我已讓鈴兒去請了,估摸著現在快到了。”
話音才落,房門外便響起方才那小婢女的聲音,清清脆脆的:“郡主,寇姑姑過來了。”
姜娉婷沒有回話,只是點了點頭,雪兒會意,親自開門將寇姑姑迎了進來:“姑姑。”
進來的是一箇中年婦女,約莫四五十歲的樣子,神情一絲不苟,看著有些嚴肅,雪兒倒是不怕她,只不過是依禮行事。
進了屋,寇姑姑只是大略地掃了一眼四周,待進入內室看到妝容不整的姜娉婷時,不由得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麼,看了一眼被雪兒放到桌面上的鳳冠霞帔,輕聲道:“去打些水來。”
鈴兒得令,快步又出去了。
雪兒站在寇姑姑一邊,看著她為姜娉婷梳洗,默不作聲。
“小姐,出嫁之後,切莫再像小孩子一樣使性子,在將軍府,還有大將軍疼你,有下人們讓著你,可待你出了這道門檻,便於將軍府再無瓜葛,一入侯門深似海,小姐要入的,又豈止是侯門!”
姜娉婷默然,呆呆地看著鏡中的人影,心緒千轉。
她又何嘗不知這些個道理,可她既然生為了將軍府的人,便一輩子都帶著將軍府烙印,即便她今日要嫁之人是當今太子,她又多了一個“太子妃”的頭銜,可還是抹滅不了她身為將軍府的人的事實。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是亙古不變的理!
而現在,她所關乎的一切不止是將軍府,還有整座太子東宮,甚至和坤翊宮都息息相關。從今天開始,她所做的每一個動作都會被無限制地放大,若是有半點不慎,便會被人抓住痛腳大肆宣揚,屆時,包括將軍府在內的一干人等都將會受到牽連。
“嗯。”抬眉,看著鏡中的自己,姜娉婷目光堅定了幾許。
為她淨面、上妝。
青絲垂落,寇姑姑手中握著青黑色的檀木梳,動作輕柔地為她梳著發,口中唸唸有詞:“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動作有些微的停頓,下一瞬,寇姑姑又繼續道,“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姜娉婷原以為,自己只有在故事裡才會聽到這樣的話,卻不想今日自己能親耳聽聞,而主人翁正是自己。
“有頭有尾,富富貴貴。”寇姑姑站直身子,將檀木梳交到雪兒手上,看著坐姿端莊的姜娉婷微微嘆了一口氣,若是夫人還在的話,現在應該……哎。
“若是孃親還在,現在應該會很高興吧,或許,她會親自為我梳髮……”最後一句,呢喃輕語,聲音低得幾乎讓人聽不太真切。
然,站在她身後的寇姑姑和一旁的雪兒卻是臉色微僵,眼裡是滿滿的心疼。
須臾,卻聽到姜娉婷輕笑了一聲,道:“都愣著做什麼,時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