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準備到草鋪上睡了。他看見王強在那裡呼呼的睡得很甜。可是老洪卻蹲在牆角,在那裡悶悶的抽菸。李正知道老洪這兩天的心事,他在為打旗工人老張的死而難過著。前兩天從棗莊跑出來的人說,貼標語的第二天夜裡,老張就被鬼子抓去了。這老人為了幫助鐵道游擊隊的抗日工作,受盡了鬼子的折磨,死在鬼子的刺刀下了。
“休息吧,老洪!”政委安慰著他的大隊長說,“我們會為老張報仇的!”
“沒有什麼!”老洪是個剛強如鐵的人,不輕易流露自己悲痛的感情。當胸中的悲憤象火燒的時候,他的薄薄的嘴唇緊閉著,微向上斜著的眼睛顯得特別亮,說話時是一字一句,斬釘截鐵;憤怒到極點的時候,他的上下牙就磨得格格的響。他無論有多大的悲痛,也不喜歡別人安慰,這是他充滿苦難的童年,毫無援助的向殘酷的命運搏鬥所形成的性格。政委對他的性格是充分了解的,可是他還是不願把他心底的悲痛表現出來,只說了聲:“沒有什麼!”但他對政委是很敬愛的,所以又象解釋又象申訴的說:“他是個很好的老頭呀!”
“是呀!”擦好槍的小坡也插進話了。雖然他們都沒談出名字,可是心裡都知道談的是誰,因為工人老張的死,使每個隊員心中都引起不小的波動。這熱情的年青人就說:“打票車的那天晚上,我跳牆到他家裡,一見面他緊握著我的手。當我把標語傳單交給他時,他只說:”行!行!‘一點也沒考慮到自己的危險,卻連連的問我打票車傷了自己人沒有,你說他多關心咱們呀!聽說他死時一句熊話都沒說,他對著鬼子的刺刀沒有低頭。他說:“我就是通游擊隊,因為我是中國人!’可是他沒有說出一個人的名字,就這樣被刺刀戳死了。……”
屋裡一片沉靜,人們都在默默的悼念這位壯烈犧牲了的可敬的老工人。突然外邊一陣腳步聲,站門崗的小山在隊部屋門口喊了一聲:“報告!”
“進來!”
隨著老洪簡短的回話,小山引進兩個人來,頭一個老洪認得是老周區中隊的通訊員,後邊是個穿莊稼人衣服的老頭。他沒有看清老人的臉,只看到老人頦下的白鬍須。他認為這可能是通訊員找來帶路的嚮導,可是卻奇怪為什麼找這樣足有六十歲的老人呢?
在老洪端詳老人的時候,政委把信接過去了,因為老洪不大識字,在山裡部隊上一年多曾學了點文化,但識的字還不多,尤其是草字,所以有信照常都是政委接過去。李正對老人招呼了聲:“請坐吧,老大爺!”然後在燈下看信了。信是兩封:“一封是老周交換情況的信,另一封是山裡司令部來的急信。政委的目光在第二封信上停的時間較久,甚至每個字都在過濾似的仔細看著。他很快就給老周開了收條,打發通訊員回去。當小山和通訊員敬了個禮走出屋門時,老洪看見白鬚老人還依然坐在小坡身邊,他心想這個嚮導怎麼不和通訊員一道回去呢?正詫異間,政委從信紙上抬起眼睛,嚴肅的對老洪說:”大隊長!山裡司令部來了命令,我們有新任務。“老洪聽說有新任務,忙推了王強一把,王強忽的從草鋪上坐起來,揉了下眼睛問:”什麼事?“
坐在燈光遠處的老人,有神的眼睛直盯著看信的人,好象急等著把信讀完,他才能喘過一口氣似的。當李正向他走來,老人很知禮的站起來。政委握了老人的硬硬的手,雖然他看見老人的背微微有點駝,但他從握手中感到這老人是健康的。
“來,我給介紹一下”政委回頭望著老洪和王強說。“這是山裡來的馮老大爺!”
顯然這稱呼使老人很不高興,他糾正著說:“不,同志!不要叫大爺,咱們都是同志呀!”
“對!是同志!”政委笑著說,“因為你的年紀大,我們對上年紀的人叫老大爺叫順嘴了。這是我們的劉大隊長,王副大隊長。”
還沒等李正介紹自己,老人就說:“那麼,你就是李政委吧?”他露出對部隊很瞭解的樣子。
“對的!”王強插進來說。
經過介紹後,老人顯得活潑起來了,他又走過來,一一的和政委、正副大隊長緊緊的握手。他握手時像要把每個人都抱起來似的,並且在每個人臉上都要端詳一會,嘴裡還叨叨的說:“好!好!我可認識你們了,你們真是一些了不起的英雄!”看樣子,老人在為結識這些英雄而興奮著,他又重新坐下去,胸部不住起伏著,他白鬍子下邊的嘴巴也笑得咧開了。屋裡靜下來,大家在聽政委傳達司令部的新任務。
“山裡的來信,是張司令親自寫的。他談到由於整個魯南形勢和任務的需要,司令部命令我們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