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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佔有的狂亂只有靠實際吸吮、融合彼此靈魂和肉體的每一分子,才能平息下來;但我們,甚至不能象貧民區的孩子那樣很容易就找到作伴的機會。一天晚上,我們不顧一切地實現了在她家花園裡幽會的企圖以後(這是更後來的事),我們的秘密活動能只被允許在海濱浴場熙熙攘攘的地方、聽力所不及而眼力所及範圍之內。在軟綿綿的沙地上,距離大人們幾英尺遠,整個早晨我們都仰臥在那兒,帶著慾望的勃發,利用時間和空間任何一個天賜的良機互相觸控:她的手,半埋在沙裡,也會慢慢地移向我,修長的褐色手指夢遊般越來越近;然後,她乳白色發光的膝蓋會開始一次小心翼翼的旅行;有時,別的小孩們建築的堡壘,能完全掩藏我們摩挲彼此鹹腥的嘴唇;這種不完整的接觸把我們健康、卻毫無經驗的稚嫩身體驅向滾怒的狀態,即使在冰涼的湖水中,我們仍然互相緊拉著手,不能解脫。

在成年浪遊歲月裡丟失的許多寶物中,有一張快照,我姨媽照的,照的是阿娜貝爾、她的父母和老成持重的跛腳紳士,庫柏醫生,圍坐在路邊咖啡館的桌邊;醫生在同年夏天向我姨媽求過婚。阿娜貝爾照得不好,因為她正好在對一塊巧克力凍專心致志時被拍了下來,她裸露、瘦削的肩膀和頭髮的分縫是能辨認出一切的(我記得的那張照片),陽光模糊了她那份沉迷的可愛;而我,離開其他人坐著,表現出一種戲劇性的凸出:一個陰鬱、面露慍色的男孩,穿一件暗色運動衣和一條裁剪得體的白色短褲,雙腿交叉,側身而坐,眼觀旁處。這張照片攝於那個毀滅性夏季的最後一天,而且正是我的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做抗拒命運嘗試的前幾分鐘。找了個很不充分的藉口(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實際上什麼也無所謂),我們逃出咖啡館,來到海濱,找到一處荒無人煙的沙地,那兒有一堆紅石頭壘成的洞穴,在它藍紫色的陰影裡,我們貪婪地撫愛了,唯一的見證是不知誰失落的一副太陽鏡。

我跪著,正要佔有我的愛,兩個鬍鬚髯髯的洗海澡人,大海的老父和他的兄弟走了過來,叫嚷著猥褻的鼓勵話。四個月後,她在科孚死於傷寒。

我一次又一次翻看我這些慘痛的記憶,不住自問,是否在那個遙遠夏天的光輝中,我生命的罅隙就已經開始;或者對那孩子的過度慾望只是我與生俱來的奇癖的首次顯示?當我努力分析自己的慾念、動機、行為和一切,我便沉湎於一種追溯往事的幻想,這種幻想變化多端,卻培養了分析的天賦,並且在我對過去發狂的複雜期望中,引起每一條想象的道路分岔再分岔沒有窮盡。但是,我相信了,就某種魔法和命運而言,洛麗塔是阿娜貝爾的繼續。

我也知道阿娜貝爾的死引起的驚駭更頑固了那個夢魘般夏天的挫折,成為我整個冰冷的青春歲月裡任何其它浪漫韻事的永恆障礙。我們的精神和肉體融合在至善至美的境界了,這種境界卻非今天那些實際淺薄頭腦標準化的年輕人所能理喻的。她死後許久,我仍感到她的思想在我的靈魂內浮動。我們認識以前很久,曾做過相同的夢。我們比較過彼此的日記。我們發現奇異的相似處。同年(1919),都在六月,一隻迷途的金絲雀飛進了她的房間,也飛進了我的,在遙遙相隔的兩個國家裡。噢,洛麗塔,你是如此地愛我!

關於我的“阿娜貝爾”時期結束,我隱匿了對我們第一次不成功嘗試的記述。那天晚上,她騙過了家人惡意的監視。

在別墅後面一片神經質的、葉片柔舒的含羞草叢中,我們找到一個隱身高臺,在一面斷牆矮垣上。透過暗夜溫柔的樹木,我們能看見亮燈的窗戶上斑駁的圖案,那圖案被感覺記憶的彩色墨汁重新喚起,現在浮現眼前,象紙牌一樣——因為推測到我們的敵人正忙於打橋牌。她顫抖著,痙攣著,我吻著她張開的唇角和火燙的耳垂。一群星星在我們頭頂、在細長的樹葉剪影中閃著幽昧的光;那充滿生命力的天空赤裸著,象她輕軟薄罩裙下的身體。我在天空裡看見她的臉,清晰異常,彷彿放射著它自身微弱的光焰。她的雙腿,她美麗、健康的雙腿,合得不很緊,當我的手放在它要尋覓的位置上時,一種夢幻般怪異的表情,半是愉快,半是痛苦,顯現在兩張孩子氣的臉上。她坐得比我高一點兒,每次她獨自興奮若狂便前來吻我,她的頭夢幻般輕柔地、微微彎斜,那動作幾乎是哀怨的,她裸露的膝蓋緊夾住我的手腕,又松塌下去,她的顫慄的嘴扭曲了,象受了一種神秘藥性的刺激,朝我的臉頰靠過來抽吸一口氣。她上來便會企圖用她乾澀的唇摩挲我的,想擺脫那愛的痛楚,而後我的愛又會躲開,頭髮神經質地一甩,接著再幽幽地靠近,讓我的唇寄滿她微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