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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蹇玉珍,一手捂胸,雙眉緊蹙,但是,那眉眼和鼻口之間卻無法掩飾地露出發自內心深處的喜悅。她真沒想到,這次不幸落水竟然因禍得福,竟然奇蹟般地又一次遇上了她的空頭“丈夫”。事物的發展,從大方面看是有一定路絡的,但在某一件具體事情上,它走動的路絡,有時真象一個無形的怪腳獸,忽而跳到東,忽而跳到西,實在是奇幻得令人難以捉摸“雖然如此,”李耳說,“我仍然不希望蹇家再去計較仇恨。”玉珍提出要找張二烈報仇,李耳連說,“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玉珍想,不報仇也罷,反正見到了恩人,這比什麼都好。
她感到由衷的歡喜,而且有些喜出望外,沒想到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里,報恩和報仇的心願一下子都可以了卻了。她要報恩,仇可不報,恩不可不報。她要報答兩次救命的雙恩人。世上有恩人,幾乎沒有兩次救命的雙恩人,如若雙恩都不去報,到臨死的時候是誰也會不無遺恨的。“要抓住這個報答的機會死死的不放!”她狠狠地下著這個決心。李耳是個不要別人向他答謝的人,剛才,他們三個人分兩處換過乾衣裳之後,她向他說出要報答的話語,李耳又一次抽身要走,多虧玉珍隨機應變,說自己又一個勁的心翻難受,心裡冷得厲害,希望能快快得到熱酒熱菜,以壓驚驅寒。春香急急下廚,忙亂得不可開交。早已萌發了普救眾生思想的李耳當然不會甩袖不問,他急忙幫助春香燒火,拾掇餐具、酒具,力爭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將熱酒熱菜備齊。
“咦,我的娘哎!我自己也感到可笑,我竟然跟我的空頭‘丈夫’兜起圈子來啦!”玉珍咬著嘴唇偷笑一陣。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鄭重下來春香用托盤端來熱酒熱菜,一樣樣小心地擺放在當間的方桌上。雖說稱不上豐盛的筵席,但是俱是香美可吃之物。
李耳走進東間對玉珍說玉珍從床上折身坐起,擦下床沿。春香和李耳一起走過來攙起她的胳膊。玉珍心裡怦怦地跳著,她努力地掩飾著內心的歡喜和激動,說,“不要攙我,我能走,心裡覺得比原來好得多了。”
三個人一起走到當間的方桌旁邊。玉珍讓春香從東間搬來一把椅子在原有的兩把紅木椅旁放好,然後請李耳和春香與她一起就座。李耳說自己平時不喝酒,不願就座。玉珍急忙裝作生氣的樣子說李耳笑了三杯酒下肚,李耳感到渾身熱乎乎的,心裡很興奮。玉珍小心地搜尋著投之所好的話題,她說沒想到只這一句問話,一下子引起了李耳談話的興趣——
“是的”,他說,“天道自然。天道,自然,天道和自然是不可分開的。天道(規律),即是天走的道路;自然,即是和順而自在。春過去了是夏,夏過去是秋,秋過去是冬。——春天過去之後,為啥要接著夏,再接著秋,再接著冬?那是天要那樣走路。天為啥要那樣走路?是誰要它那樣走路?那是它自己要那樣走,別人沒對它強求,它自己也沒有對自己強求,那是它自自然然的去那樣。早晨過去了是上午,上午過去是下午,下午過去是夜晚。——早晨一過去為啥要接著上午,再接著下午,再接著夜晚?那是天要那樣走路。天為啥要那樣走路?是誰要它那樣走路?那是它自己要那樣走,別人沒對它強求,它自己也沒有對自己強求,那是它自自然然的去那樣。一個生在天底下的人,少年過去是青年,青年過去是壯年,壯年過去是老年。——少年過去為啥要接著青年,再接著壯年,再接著老年?那是天要那樣走路。為啥要那樣走路?是誰要它那樣走路?那是它自己要那樣走,別人沒對它強求,它自己也沒有對自己強求,那是它自自然然的去那樣。天道的精髓是自然,前邊的兩個字是‘天道’,後邊的兩個字往往是‘自然’。有時‘天道’後邊沒寫上‘自然’二字,那是‘自然’二字化入了‘天道’二字之中。‘天道’,‘自然’,緊緊相連,合而成為玉珍聽他說到這裡,平時對他的敬慕之情,此時陡然倍增,”了不起!“她心裡說,”好一個有著大智大慧頭腦的學問家!他知識是那樣的淵博,口齒是那樣的如同懸河,他對世理的論述是那樣的深入淺出,清楚透徹!他實在是個叫人愛慕的人!這可愛的大學問人,得到他該有多好!……我要得到他!我應該得到他!因為他是……多好啊,我面前坐著的這個可愛的人竟是我的雙恩人和指腹丈夫!娘哎,俺心裡真說不出是個啥滋味!“她感到他們之間的感情一下子拉得很近很近,理性的愛全部化成了感性的愛,他那俊秀的面孔,他那慈眉善眼,他那筆直的身材,他那高雅的風度,沒有一樣不叫她感到可愛的。這深深的愛慕之情象一股看不見的巨大拉力,不可抗拒地拉著她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