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鐵炮自鳴。四川水變為血,並鳴有聲。山東婦人生一兒,人身雙貓首,首有角,角之巔有目,手垂過膝,兼雌雄兩體。嘉定一男子無家室,忽腹大面黃,人以為蠱。其鄰夜聞呼喚聲,啟戶視之,見生一男兒。鄰人以聞於官,其人抱兒遁去。蘄州有鬼,白日成陣,行牆屋上,揶揄居人。奉先殿鴟吻忽落地,作披髮鬼,哭出宮而去。癸未正月,京營巡捕軍夜宿棋盤街之西,更初定,一老人囑曰:“夜半子分,有婦人縞素涕泣,自西至東,勿令過,過者厄不淺,雞鳴則免矣。吾乃土神,故以告也。”
夜半婦果至,軍如所戒,不聽前。五鼓,偶熟睡,婦折而東,旋近,蹴邏者醒之,曰:“我喪門神也。上帝命我行罰此方,汝何聽老人言阻我,災首及汝。”言畢不見,邏者奔歸,告家人。言未終,仆地而死,疫乃大作,人鬼錯雜。薄暮,人不敢行,一時貿易多得紙錢,乃置水投之,有聲則錢,無聲則紙。
大疫定後,河北小兒見一人白麵毛,逐之入廢棺中,發棺,則白毛飛滿空中,俄而羊毛疫大作,漸染至江南。民相戒曰:“無食茄,食茄必病。”既而驗之,以手摺茄,中分之,輒有羊毛,此病投以藥,皆死。惟刺中指節間,出柴血,去羊毛即愈。湯溪李生黃瓜。義烏有牛生兩頭一身八足。
癸未十月初十日,黃昏時,御庫銀一片飛出,銀邊相觸有聲,自西飛向東去乙光州雨綿絮,宮中黑眚見。杭州鵂烏見,鳥身人面,兩翼四足。沅州、銅仁連界處,掘出古碑,上有字二行雲:“東也流,西也流,流到天南有盡頭;張也敗,李也敗,敗出一個好世界。”凡流賕所至城邑,三日前,必有鬼先至,其鬼千百成群,先大而後漸小,至則一城之人皆不知所為。
其餘災異,多不勝書。所謂國家將亡,必有妖孽也。其崇禎何以亡國?請得而粗言之。
崇禎,清朝諡為愍帝。愍帝既誅魏忠賢,天下歙然望治。
無奈愍帝雖英明勤儉,愛民圖治,而性剛愎自用,專以察察為明,反為群臣所壅蔽;而且吝於糧賞,既不知人,又不知兵,毫無經濟駕馭之才。而二三文臣,皆系章句腐儒,無益於用,但知結黨朋比,惟為身謀,並不知有天下國家之大計。而二三武臣,又以賊滅則太平無事,必為文臣所欺凌,且難淫掠,故雖屢敗賊,而必不肯滅賊,蓋欲挾賊以自重。所以民謠有言:甲申十七年三月十八日,明朝諸臣送禮於李自成,具柬雲:“謹具大明江山一座,奉申敬文八股,頓首拜。”蓋貧腐儒之亡國也。愍帝即位之初,即起袁崇煥為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總督薊、遼、登、萊、天津軍務,而袁崇煥遂以私忿殺左都督毛文龍。先是遊擊毛文龍奉遼撫王化貞命,安撫豬島、廣鹿島等處,以二百人據鐵山皮島,招集亡命,眾至十餘萬,逼近遼東,大為清朝牽制之患。於二年四月被殺,而明氏之亡決矣。
戊辰崇禎元年,陝西延安大飢,府谷民王嘉胤倡亂,又有不沾泥、楊六郎等同起,延安人張獻忠從亂。獻忠多智,號為“八大王”。又有白水盜王二兵起應加嘉胤,北與嘉胤合,眾至五六千,掠延安、蒲縣、韓城等地。米脂人李自成往從嘉胤。
自成家貧,性狡黠,善走,能騎射。不沾泥、楊六郎相繼俘獲,自成走匿延安山澤間,得免。己巳二年,張獻忠據米脂十八謀,乞降於秦撫楊鶴,而楊鶴昏懦無能,遣官四出招撫,黃虎、小紅狼,一丈青、龍江水、掠地虎、郝小泉等,俱給免死牌。眾名雖降,而實叛。
冬十月,清太宗親率兵南下,過京城,群臣遂欲取明,太宗不忍取,班師而還。明逮薊遼總督袁崇煥下獄,磔於市。因都城警,詔天下勤王。山西巡撫耿如杞以兵入援,其所統兵,皆沿邊勁卒,會京師解嚴,兵部屢調其兵不已,又不與糧,譁於涿州。朝廷逮耿如杞論死,其兵遂叛,與李自成合,眾萬餘,共推高迎祥為闖王,李自成為闖將,轉戰山西、河南等處。庚午三年,秦地大旱,米粟騰貴,軍餉告匱,兵無糧,往往亡命山谷間為盜。時東事甚急,廷議核兵餉,各邊鎮共厘汰至數十萬,多譁而流亡,倡饑民為盜。又給事劉懋請裁定驛站,謂可歲省金錢數十萬,上從之。豈知河北遊民,向借驛糈,至是無所得食,遂群起為盜,而盜風大熾。給事吳執御請罷加派、捐助、蒐括三項,以蘇民困。勿聽。又請於沿邊諸邑,擇賢守宰,界以本地錢糧,訓練土著兵丁,各自為守,再發兵討之。不聽。
六月,曹文詔擊斬王嘉胤於陽城,其黨復推王自用為首,號紫金梁。其黨白相名目,有老回回、八金剛、闖王、闖將、八大王、擇地王、闖塌天、破甲錐、邢紅狼、亂世王、混天王、顯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