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大雪。
天地皆白。
探手出窗,鵝毛般的雪花落在掌心,微微一涼,而後悄然融化。
呼吸間白氣翻滾,身心清涼。
王鯉看向天空,漫天雪花簌簌而落,像是有人在高處將撕碎的棉花傾倒下來。
仙山本在雲海之上,他想不到此時已積厚兩尺的大雪是從哪兒來的,但此類不科學的景象在這裡反而更加合理。
扭頭,不遠處就是師父的仙玉宮闕。
王鯉本以為自己應該住在那裡,可昨天回返之後才發現大門緊閉,陣法已開,無形的力量阻攔他靠近。
王闊說,那座宮闕本就是一件法寶,或稱之為仙器,乃是李含真渡過天劫一步地仙后,由天庭遣人送來的賀禮。
怪不得他之前踏上仙宮的白玉地面後,便感覺有靈氣持續地湧入身軀。
好在,王闊似乎再有預料,提前給王鯉做了準備。
王鯉在古銅指環中找到了一座庭院模型,他不會傻傻地認為這是爺爺送給孫子的手辦。
將其煉化後,這座佔地面積大約五畝的庭院便出現在了仙玉宮闕的左後方,不遠處就是翠微仙山唯一的湖泊。
這座庭院自是法寶,當然比不上仙玉宮闕,可其中的陳設、佈置與景觀也讓王鯉深感入心。
現在,他就住在這座曾被他放在掌中細細打量的【希夷別院】當中。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
除了希夷別院外,王鯉還在指環裡發現了很多東西,靈石、符籙、丹藥、法寶等不一而足。可實話說,這些東西除了讓他再度感受到濃郁厚重的親情外,已無法再使他的心靈有所動搖。
同樣型別的衝擊,有過一次就夠了。
換言之,他已經接受了自己仙三代的身份,可以坦然安定地面對這筆豐厚的“財物”。
物質是外在的,修為才是核心。
如果王鯉某一刻沉溺其中,那麼身邊的狗子會用自己的存在無時無刻給他發來提醒。
雪地裡,王鯉的“警鐘”正狂放地撒腿狂奔,舌頭綴在嘴邊,尾巴高高翹起。
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王鯉懷疑,它可能曾被嚴令禁止在雪地中撒野,才會導致如今的恣意放縱。
像是悅兒,她就不喜歡玩雪,此時正蜷著身子,趴在火盆邊,不知是在修煉,還是在打盹。
關上窗,王鯉坐到火盆邊,給燒得透紅的木炭翻了個身,點點火星燎起。
火盆,並非為了驅散房間中的寒冷。不管是煉氣境的王鯉,道基境的藍貓,還是不知道什麼境界的狗子,都不會懼怕雪天的寒氣——前提是自然的雪天而非刻意施展的道法或神通。
它更像是一種為了應景而存在的物件。
冰天雪地之時,面前擺一隻火盆,會很愜意。
就像,外面疾風驟雨,雷聲閃電,你躺在床上,裹著厚厚的被子,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溫暖,無與倫比的安全感浸潤你的每一個毛孔,讓你不自覺地發出一聲滿足的呻吟。
“喵~”
藍貓起身,跳到王鯉懷中,甩了甩尾巴,繼續眯眼。
凌悅兒的本體和人身,給王鯉帶來的感覺截然不同,不像是一個魂魄,彷彿兩者根本沒有多少聯絡。
除了齜牙的時候,那時王鯉彷彿能看到人形的凌悅兒背後無形的尾巴也跟著豎起來。
五指在藍貓柔軟順滑的毛髮間輕輕劃過,咕嚕嚕的聲響在冬日裡也成了一首安魂曲。
如果人生總能如此安穩愜意,那麼長生……
就能永遠一直安穩愜意下去了!
王鯉輕輕闔上眼眸,臉頰在炭火中映得微紅。不多時,體外道道絢爛的靈溪再度湧現,經脈中執行不息的劍氣逐步從小溪匯成大河。
正午,雪停。
炊煙裊裊院中起,湖上盪開劍鳴聲。
王鯉站在湖邊,腳踏深雪,手捏劍指,遙遙御使。
在他右側,孤零零的劍鞘穩穩懸空。
鞘中之劍飛在湖面上空,靈動至極地劃出道道不規則的軌跡。
驟動,驟停,加速,轉向,直指,虛晃。
翩若驚鴻,隨心所欲。
婉若游龍,如臂使指。
之前,王鯉步入煉氣境,他的“言出法隨”從控制自己(狀態),進階到了控制物品(無主/無靈之物)。
一個【出鞘】,便能超越普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