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所有人都能輕易立下天道誓言。
哪怕同為仙境,哪怕以性命相壓而起誓,也不一定能得天道回應。
然而,一旦誓言與天道勾連,那麼誓言內的所有內容將時時刻刻承受天道監察,是成是敗,是好是壞,皆有定論,再也無法折中而取。
換言之,今日天道誓言已成,往後,要麼獅駝嶺上上下下所有妖魔鬼怪全部滅盡,唐僧繼續西行取得真經,佛門自此大興。
要麼,獅駝嶺上走脫了任意一隻妖怪,那唐僧即便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成功抵達靈山,也無法取得真經,佛門之興盛當一推再推,直至獅駝嶺上妖魔才除盡為止。
天道,也不一定是公平的,但有它見證的誓言絕不會出現缺漏。
甚至,哪怕今日取經人死在獅駝嶺上功敗垂成,往後不論是金蟬子也好,或是換作其他人來繼承取經之責,也當繼續承受天道誓言。
由此,可知世人聞聽此誓,又見天道響應之後,該是何等震驚。
佛門上下,個個驚怒。
通明殿裡,笑聲爽朗。
地府之內,嗤嗤淺響。
而此時此刻,最為震驚甚至恐懼得難以自持者,非此刻正在獅駝嶺上的青獅與白象莫屬。
他們本是文殊與普賢的坐騎,為西行功德而奉主人之命下界而來。
獅駝嶺當下之慘狀,雖有其妖魔本性所致,也有佛門刻意之驅使,目的自然是對取經人造成震懾,使其明悟佛門之強,領會妖魔之孽,為度眾生,須從佛門。
此為陽謀。
只是,他們又如何能想到,唐僧還未曾進入獅駝嶺,竟然就發下如此大誓。
無須多想,自天道回應的那一刻起,他們的性命就再也不屬於自己了,即便文殊普賢親至,也保不得他們,畢竟兩頭坐騎,如何能與佛門的興盛相提並論?
驚慌失措之下,青獅與白象不作二想,直接衝出獅駝嶺,呼喚主人。
不求保命,更不求魂魄無恙,只望真靈得存,保留轉世重修之機。
他們身軀高大,顯出原形後更顯得威風凜凜,猶如兩座小山,四足踏空而行,速度快得驚人,獅象之吼震動蒼穹。
王鯉一看,當即喚醒了同樣被天道誓言震懾失神的幾位弟子。
“悟空,你與我去截殺那青獅白象,六耳,帶你三位師兄,或法天象地,或顯化真身,封鎖獅駝嶺四方,將那些分佈在外的小妖向內驅趕,逐一剿滅!記住,不可放過一個!”
幾人回神,紛紛領命而去。
王鯉欲走時,天上彷彿被驚呆了的觀音又再出聲。
“玄奘!”
王鯉腳步一頓,抬眼望去,語氣清冷:“菩薩有事?”
觀音此時也不覺驚詫了,這個金蟬子真的和在通天河畔悟道之前截然不同了。
“玄奘,天道誓言非同凡響,你不過天仙之境,如此大誓加身,恐傷你大道。”
王鯉平靜地說:“吾道有傷,也不及人道之傷。若真有傷,也當補人道之傷。”
觀音嘴唇微動:“你為金蟬子轉世,本為洪荒異種,乃假借人道而出。”
“若無人道,假借何物?因果輪迴,迴圈報應。身出於人,自是為人,人道未曾拒絕任何生靈轉世成人,但轉世為人者卻多有輕蔑人道之意,此以子之身而犯父母,實在可笑。假借之說實在荒謬,有悖逆天倫之嫌,菩薩慎言。”
頓了頓,王鯉接著道:“金蟬子數遭於人道輪迴中脫骨洗惡……”
觀音驀地又將他打斷:“玄奘,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王鯉故作愕然:“菩薩,此為貧僧親歷,自然再清楚不過。菩薩難道不知?”
這就是他刻意作為試探而說出來的秘密了,雖然他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是杜小玉一事之後,卻讓他了解到了這段神秘的過去。
此時,觀音的表情上看不出異常,但是玄之又玄的氣息卻告訴王鯉,他說對了。
“多番輪迴後,洗淨兇惡罪孽,遂得順利拜入世尊座下,雖名為金蟬子,可實際卻已非當年金蟬。故而,貧僧以人自居,有何不可?”
觀音不答,其神態沉靜,宛如一尊栩栩如生的凋塑。
唯有那雙眼眸,神光綻放,恍然如劍,鋒利得好似要看穿王鯉的魂魄乃至真靈。
然而,她什麼都看不穿。
對於這個時空來說,王鯉的真靈本就不該存在,所以除了他自己,其他人看不到任何具體的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