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思老的方法很簡單,蒐集了土坑裡私藏的碎陶片和碎鐵片,用這些東西來反覆的劃割木樁。夯土雖然堅硬的和岩石一樣,可木樁被砍下來的時間不長,很容易就能夠劃出刻痕。
土坑中的所有人採取輪流的方式,對其中兩個木樁進行反覆的劃割,目的就是要將其攔腰割斷。
這種辦法看似很難達成目的,但也惟其如此,才沒有人想過如此做,突厥人也沒有進行過防備。
不到半夜的功夫,兩根木樁就已經被割出了一道深深的槽。不過,在天亮之前想要割斷碗口粗細的木樁還是很難做到的。
為了進行瞞過突厥人,在太陽昇起之前,他們用泥巴糊在斷口的表面進行了掩飾。
然則,就在天大亮以後,突厥人竟然有了移營的跡象。
許多帳篷都被收了起來,裝在拴好了牲口的車上。這是隨時準備出發的動向,庫思老的心中很是激動,如果今天不能全部上路,那麼他們的機會也就到了。
為此,庫思老還特地和可薩人商量了一番,如果事情的發展當真按照對他們有利的一面進行,最好在當天夜裡進行突然發難。
如果等到天色徹底大亮,想要從容的離開,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必然要付出人命作為代價。
他們這些俘虜似乎被突厥人遺忘了,整個營地忙碌而又雜亂,沒有一個人給他們來送水和食物。所有人又餓又渴,本來一天供應一次的糊狀食物就難以果腹,現在又斷水斷糧,怎麼能讓人忍受得住呢?
不過,這也恰恰印證了突厥人正在移營的像是情況,抑或是發生了什麼讓他們慌亂的大事。
通常情況下,草原蠻族在處置俘虜的時候,尤其是移走大批未經處置的俘虜時,都會將俘虜餓上一兩天,這樣俘虜們就沒有力氣和精力反抗,在路上也相對好管理一些。
那個被庫思老重創的虯髯壯漢趴在坑沿上觀察了一陣,得出了一個結論,突厥人似乎遇到了什麼可怕的對手,因為他們正在徹底的收拾營地,看情形要向南越過大山,到兩河流域去。
這與流散在河中以西的突厥人的傳統心態大為不同,哪怕臣服於大食,他們也本能的保持著與大食的距離,選擇這片浩瀚的海子邊緣作為營地,因為他既是草原的邊緣,又挨著兩條大河匯入海子的河口,無論草地和獵物來援,都豐富的很。而且,距離大食的腹地也很近,只要翻過大山就能獲得糧食補給。
可以說,這一處營地是絕佳的選擇,但突厥人反常的要徹底放棄,那就是說他們定然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威脅。
幾個可薩人研究了半天,也沒能得出個具體的結論,威脅究竟來自於何處呢?
倒是庫思老久久沉默之後,說了一句:
“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唐人的軍隊到了!”
“唐人?怎麼可能,唐人雖然厲害,但也就在蔥嶺兩側,至多出兵到河中,深入呼羅珊是絕對難以做到的!”
庫思老搖了搖頭,他知道這些可薩人訊息閉塞,對唐人的印象還停留在從前,以為他們出兵向來不過蔥嶺,可現在的唐兵已經像脫胎換骨了一樣,早就今非昔比了。
“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唐朝的軍隊已經在今年開春之前就征服了超過一半的天竺,征服呼羅珊,也是遲早的事呢!”
“征服天竺?這,這怎麼可能,他們向來是不屑於征服那裡的土地啊……”
說來也奇怪,天竺一帶雖然人口眾多,可從波斯到大食,乃至於來自東方的強大帝國,都對其厭棄不已。
現在,突然聽說一直無人問津的天竺被唐人征服了,可薩人還是很震驚的。
庫思老冷冷的說道:
“沒什麼不可能的,天竺國盛產糧食,唐人以那裡為基地,對大食進行征服,將會易如反掌!”
少年人突然好想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
“聽說波斯復國了,難道唐人不是最先征服他們嗎?”
虯髯壯漢還是個明白人,在少年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波斯復國就是唐人在背後支援的,聽說他們去年在木鹿城狠狠的教訓了阿巴斯那老瘋狗,這裡面沒準就有唐人在背後搞鬼,否則以波斯那些膽小的土鼠們,怎麼會是阿巴斯的對手呢!”
少年天真的點點頭,認同了虯髯壯漢的說法。
“有道理……”
他突然又好似醒悟了一般,看向庫思老。
“你,你就是波斯人,又在和大食作戰,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