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州城,殺聲震天,濃煙滾滾。
“使君快走吧,南門陷落,叛軍已經殺進城了,再不走,只怕就走不成了!”
兩名佐吏一左一右拉著緋袍官員,往城北方向疾走。而青袍官員則掙扎著停下了腳步,站在亂成一片的大街上,回頭凝望,眼眶裡竟溢滿了淚水。這是經他之手治理了一年的望郡大治,現在又要經他之手親自丟掉。
馬蹄急響,十幾名鐵甲騎士牽著數十匹戰馬基本而來。
“叛軍已經入城,請使君快快上馬,再耽擱久來不及了!”
緋袍官員正是杜甫,最初在同州任縣令,自潼關失陷,秦晉擁立李亨登基以後,便被擢拔為馮翊郡太守。儘管杜甫早就做好了遭遇叛軍攻掠的準備,但還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
杜甫抬手拭淚,決然上馬。
“走,隨我出城北上!”
馬隊風馳電掣沿著大街向北疾馳,伏在馬背上的杜甫再沒有回一次頭。
此時,僅有北門尚在唐.軍的控制之中,守軍見杜甫的身影出現之後,便放棄了各自的位置聚集在一起,隨時準備棄城而走。厚重的木門吱呀呀開啟,鐵閘緩緩絞起,馬隊沒有片刻停頓,徑自飆出城門。餘者**悉數上馬,數百人,一路往北疾奔。
戰馬奔上一處埡口,杜甫猛然頓住了戰馬,撥馬回望。
但見火光已經沖天而起,那裡留給叛軍的只會是一座廢墟,眼看著積蓄數百年之力建城的同州即將付之一炬,杜甫的心頭在滴血。但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如果留給叛軍,將來又不知道要丟掉多少唐.軍將士的性命,才能奪回來。
“早晚有一天,杜某會帶著人再回來!重建同州!”
一語說畢,杜甫看了看聚集在自己身邊的諸將士。他們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包含著憤怒和不甘。
“我知道你們都心有不甘,但事有緩急,神武軍和民營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去完成,這關乎著大唐的生死存亡,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同州只能咬牙犧牲,暫且度過難關,早晚有一日咱們還會回來的!”
停頓了一下,杜甫又高聲大呼:
“走,到澄城去,楊校尉領著一萬人馬,駐紮那裡,叛軍寸步難進!”
突然間,大雪隨著北風撲簌簌飄落,片刻功夫就瀰漫成一片,難辨東西南北。
見大雪紛紛揚揚落下,杜甫興奮的伸出了右手,體會著雪片落在手心冰涼一片的感覺,繼而又興奮道:
“天助我也!有了大雪的阻擋,百姓們一定會安然撤到澄城以北的!”
早在秦晉由河東重返關中的時候,就告訴杜甫讓他做好大舉遷徙,堅壁清野的準備。馮翊在關中是僅次於京兆府的大郡,叛軍不可能放任一塊大肥肉就在嘴邊而不去染指。因而,秦晉不止一次的正告杜甫必須放棄僥倖心理,只有最好最壞的打算,才能到危機不期而至時,有著足夠的應對準備。
因此,他們雖然放棄了同州城,但同州城以南的馮翊郡已經成了一片焦土,沒有人煙,沒有糧食,留給叛軍的只有殘垣斷壁和滿地的荒野。
得到了馮翊郡原本最繁華富庶的地方,卻沒有可以駐守的根基,除非他們肯從長安遠道運送糧食而來,不過如此又要靡費頗巨,孫孝哲未必肯做這賠本的買賣。
看著被熊熊大火吞沒的同州城,張通儒咬牙切齒,欲哭無淚,他本以為攻下郡治同州以後,整個馮翊郡將不戰而降,神武軍的根基不但被連根拔起,還切斷了河東神武軍與關中長安聯絡的唯一通道。
如此一來,距離攻陷長安則又近了一步。然而,事實卻與想象中大為不同,同州城被徹底燒燬,進兵的繳獲極少,就連俘獲的人口也不過數千人,
種種跡象都表明,馮翊郡的守軍在對他實行堅壁清野的策略,攻下同州城遠不是這次北上攻掠的結束,為了不無功而返,他只能提兵繼續向北進擊。
大雪突然漫天飄落,遮擋了視線,使得張通儒不得不放棄了北上追擊的打算,可同州城又毀在大火之中,數萬燕軍居然只能瑟瑟發抖的擠在大雪中取暖。
對此,張通儒差點氣的吐血,出兵之前以為得到了肥差,又有扶風等地勢如破竹的例子在前,是以輕兵急進,就連軍帳等一應物資也沒有攜帶,只等著進入當地郡縣的城中歇息。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一路走來,馮翊郡沿途的所有城池村落,居然都被付之一炬,別說留下糧食,就連住的地方都成了問題。
現在唯一值得張通儒慶幸的是,麾下所有士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