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詩云:
王出三江按五湖,樓船跨海次揚都。
戰艦森森羅虎士,征帆一一引龍駒。
祖龍浮海不成橋,漢武尋陽空射蛟。
我王樓艦輕秦漢,卻似文皇欲渡遼。
三川北虜亂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
但用東山謝安石,為君談笑淨胡沙。
試借君王玉馬鞭,指揮戎虜坐瓊筵。
南風一掃胡塵靜,西入長安到日邊。
一陣爽利的笑聲過後,永王李璘點指著案頭的幾篇詩稿,道:
“李翰林詩名遠播,今日親見才知道所言不虛啊。”
幾篇詩稿甚至還帶著未乾的墨香,是軍吏剛剛從廬山屏風疊處捎回來的,只可惜這位詩名冠絕天下的大才子沒有跟著軍吏一同趕來,讓李璘有些意興闌珊。他一扭頭見韋子春眉宇微挑,似有不以為然之意,便問道:
“如何,李翰林筆墨可還有瑕疵?”
韋子春平素少言寡語,很少主動參與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只有永王開口相問才不得不答道:
“恢弘磅礴,好!”
倒是李璘在一旁的長子,襄城王李偒肚子裡藏不住話。
“父王說的沒錯,李翰林詩做的好,但口氣也太大了,沒有尺寸之功就自比謝安,還笑談淨胡沙,如果真有經世致用的學問,就不會只讓軍吏捎來些不頂用的狗屁詩文,燒火都還嫌不夠!當年漢昭烈帝三顧茅廬與諸葛武侯有隆中對,成就了一代佳話,可沒聽說過用詩文吹牛皮就能平定叛亂的。”
縱使李璘再驕縱兒子,此時也很有些不悅,笑容也漸漸在臉上消失。
“這是有感而發才寫出來的,阿爺早就告訴你,多讀詩文,寫好文章,如果你但有一點聽話,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不學無術!”
他就不明白,詩做得好也有錯嗎?這個兒子非得說些不相干的話來標新立異。還好,李翰林沒用他三顧相請,只說安置好家小就動身趕來廣陵入幕。
襄城王李偒是個急性子,脾氣又火爆,被李璘在幕僚面前揭了短處臉上掛不住,便頂撞道:
“他要有本事何不先出長策,聽說太上皇在位的時候,也只將他用來取樂,應景而已,難道太上皇也看走了眼嗎?”
李璘被兒子頂撞的也是氣血上湧,脫口道:
“太上皇如果不看走眼,能用安祿山那狗賊嗎?天下又何至於有今日之亂?”
此言一出,廳中頓時安靜了下來,就連李璘都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儘管人人都知道正是因為太上皇的縱容,才使得安祿山一步步坐大,最後野心膨脹再難遏制,有了今日之禍。然則。太上皇畢竟是太上皇,為尊者諱也是必然的,就連當今天子李亨都不敢指摘太上皇的過錯,又何況他這個永王呢?如果此間的話傳了出去,對他的不利影響自然可想而知。
但好在廳中只有李璘父子與韋子春,韋子春又是個謹言慎行的人,也就不必擔心談話外洩。
好一陣,李璘才咳嗽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只是剛才他那番話,雖然人人都得避諱,可還是心知肚明,說的確實沒錯!
最後還是韋子春主動說起了眼下的局勢,岔開話題使得幾個人不再徘徊於尷尬之間。
“永王既已到了廣陵就該立即駐兵揚州,然後釋出公告安撫江南百姓,招攬賢才……常州地方可不是久留之地。”
李璘呵呵笑道:
“常州太守李文常與我有舊,繞道江陰也是意在招攬。”
韋子春似乎並不打算停止對李璘的勸諫,又道:
“請恕臣直言,永王持太上皇符節,身兼江陵、廣陵大都督,江南四道節度使,位高權重,又何至於紆尊降貴來拜會一個下屬呢?”
眼見著李璘被韋子春說的沒了話,李偒也跟著添油加醋。
“父王早就該聽兒臣的,儘早到揚州去,厲兵秣馬準備北伐才是正經,如果總是這般訪友念舊,何日才能成就大業?”
別看李璘不肯對韋子春稍加顏色,對李偒這個長子卻是有怒便發。
“我不成就大業,你就自去成就,何必整日在這裡嘁嘁聒噪?”
“父王……”
李偒一臉委屈,不敢再多說,他如果能自立門戶又何必拉著優柔寡斷的父親呢?就連李璘下起事的決心,都是他和薛鏐二人定下的苦肉計逼迫而定。
一想到薛鏐,李偒又暗暗嗟嘆,薛鏐此人果然是有古風的義士,為了它們父子居然連發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