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言之鑿鑿的話在藥葛毗伽看來直與小孩賭氣的戲言沒有分別。
“房琯雖然沒什麼領兵的經驗,可他麾下的大將不容小覷,李嗣業在安西十數載,西域諸國哪一個不是聞風喪膽?安西軍更是赫赫威名,有此人為副,豈有必敗之理?”
磨延啜羅對叔父的說法不屑一顧。
“李嗣業算什麼東西?封常清和高仙芝如何?不都一敗塗地?那個高仙芝到現在還生死未知,安西軍至此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聞言,藥葛毗伽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指點著侄子道:
“虧你在長安也生活了三五載,如此用詞當真詞不達意!安西軍數萬主力仍在西域,不曾有過大戰,又何來強弩之末的說法呢?”
比起磨延啜羅,藥葛毗伽在長安生活了十年,自然更為精通漢家問話,他也每每以此而自傲,把那些粗魯的兄弟看做野蠻的生番,常常不屑一顧。
磨延啜羅被叔父嘲笑了一通,臉色有些漲紅,只狠狠的扔下一句話。
“唐.軍必敗,叔父好自為之!”
藥葛毗伽被氣的也拍了桌子。
“既然你貪生怕死,現在就帶著你的部眾滾回草原去,叔父留下來,殺肥羊,分人口!”
卻見磨延啜羅忽而冷笑。
“我只說唐.軍必敗,又沒說我回紇勇士必敗。肥羊須得殺,人口也得搶!”
宰相房琯已經向他們許諾,但凡叛軍士卒,只要有所俘獲就歸於回紇。但凡叛軍財物,回紇搶奪到手,唐朝也不會所要。
有了這兩個保證,就算不給他們一文錢,一粒米,也足夠誘惑了。
這叔侄二人都是在唐朝腹地生活過多年的人,對於兩京的富庶早就垂涎三尺,隨隨便便搶一把都足夠部眾吃喝三五載了。
藥葛毗伽聞言一愣。繼而又規勸道:
“千萬不要玩火,聽說那姓秦的對咱們回紇精兵百般不放心,甚至曾有殺你我之意,倘若……”
磨延啜羅的神情很放鬆,對叔父的膽小很是不屑。
“叔叔真是膽小,畏首畏尾又怎麼殺肥羊?如果這次為帥的是秦大夫,我自當收斂行為,安安穩穩的打到洛陽去。可現在為帥不過是個志大才疏的宰相,又懼從何來?”
“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萬一……”
“漢人常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況秦大夫還不是君,咱們在關外的作為,他就是得知了,事後又能奈我何?”
這番話藥葛毗伽覺得有些道理,但還是有些不安,面色陰晴不定。磨延啜羅看在眼裡,腹中暗暗鄙夷,他這個叔叔就是厲害在一張嘴上,說起大道理差不多有經天緯地之才,但落在實處,卻處處膽小,畏首畏尾。
這也是為什麼懷仁可汗幾乎殺掉了所有的叔叔,獨獨對藥葛毗伽網開一面,又時時委以重任的原因之一。究其根本,還是這個人的膽子太小,執行力太差。
磨延啜羅不想和這個叔叔弄的太僵,便又緩和了語氣,說道:
“叔叔,有啜羅在,你又怕從何來?風險啜羅一力擔下就是,得了繳獲,你我一人一半還不成嗎?”
藥葛毗伽沒想到侄子這麼大方,頓時就咧開嘴笑了。
“叔叔倒不是害怕,只怕將來,萬一你被可汗怪罪,叔叔於心不忍啊!”
看在財貨的份上,藥葛毗伽放開了與磨延啜羅剛剛產生的齟齬。叔侄二人決定在出兵之前到長安街頭好好逛一逛,此次離開以後,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來。
當時的各番邦小國以及草原部族,只要踏上過這片土地,就沒有一個不對大唐西京長安的瑰麗繁華而心心念念,藥葛毗伽叔侄二人自然也沒能例外。
自從得到天子徵召詔書以後,神武軍已經放寬了對這叔侄二人的監視,不再幹涉驛館中回紇人的行動,因而他們輕而易舉的就出了驛館。
此時距離長安大戰結束也不過月餘的功夫,可走在街頭時卻幾乎已經看不到這座天下第一繁華的城市曾經歷過二十萬人圍攻的戰火。除了偶爾有幾處還可以看到大火燒過的焦黑痕跡以外,入眼處處都是人流如織,摩肩接踵。
忽然間,前面大街上開路的鑼聲陣陣傳來。百姓們聞聲紛紛蜂擁擠了過去。藥葛毗伽叔侄見狀也覺得好奇,便拉住一個路人詢問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只聽那路人說道:
“這都沒聽說嗎?是咱大唐的壽安公主回來了,那可是太上皇許給秦大夫的……當初秦大夫為了救下公主,在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