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夏季悶熱難耐,太陽昇起尚不到一個時辰,灼人的熱浪就已經漸漸瀰漫開來。秦晉在軍中有早起的習慣,通常都是踩著太陽初升的時辰便早早的洗漱收拾妥當。不過,此時此刻他竟連袍服冠帶都沒整理完畢。
用過了早餐以後還要趕早到太極宮去覲見天子,兩名姿容嬌俏的婢女正一前一後圍著秦晉忙的香汗淋漓。
往日都是軍中僕役幫他整理這繁雜的官員便服,今日回到永嘉坊的府邸,卻無論如何都不適應這幾個看起來凌厲,卻手忙腳亂的婢女。明明有一刻鐘的功夫就可以通通整理完畢,可那這兩名婢女竟然連半個褶子都不肯放過,往往一處位置要反覆的整理數遍才算作罷。
不過,這都是壽安長公主親自挑選的宮人,秦晉也只能捏著鼻子聽憑他們擺佈自己。
偏偏這兩個婢女似乎並沒有意識到秦晉的不耐煩,反而還一應一和的商量著哪條帶子該打什麼結好看,哪一種玉佩系在腰間更顯風流倜儻。
秦晉端著兩臂,站在屏風前,身子都開始有些僵硬,實在忍不住便插嘴道:
“覲見天子無須多配金石,只須佩戴紫金魚袋即刻!”
其中一個身材高挑的婢女玉手相擊,好像恍然大悟一樣,連連說道:
“駙馬說的是耶,奴婢可忙的差點忘了呢!”
兩人年歲都不大,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說起話來如其本人一樣,充滿了青春的氣息,竟沒有半分宮人奴婢身上那種戰戰兢兢的死氣。
秦晉心道,這兩人也就是遇到了自己這個憐香惜玉的主人,倘若換了旁人,若有主母在旁,不被狠狠的教訓一頓才怪。一陣失笑之後,他又有些奇怪,真不知道壽安公主是從哪裡尋的這些稚氣未脫、不是天真本性的少女宮人呢?
“聽你的口音不像關中本地的人。”
那個身材高挑的婢女見駙馬詢問自己,更是興奮的像只鳥兒一樣,瞪大了眼睛,好奇的問道:
“駙馬是如何知道婢子非關中本地人呢?”
這時,另一個臉蛋稍顯圓潤的婢女則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嬌笑道:
“真是笨啊,駙馬聽了你說話,自然就知道啊!”
兩個婢女忽而又笑作一團,秦晉索性也不再板著身子等他們拾掇自己,便收起雙臂大剌剌的到軟墊處坐下。
就在昨日他接到了天子敕書,命其在大婚之前放下手中的一切公務,只專心做一件事,那就是為大婚做準備。
秦晉倒有些哭笑不得,大婚的每一處細節都有專門的禮官負責,又需要他準備什麼呢?傳敕的宦官很是善解人意,又討好的直言天子之意,實際上就是讓他放鬆休息而已。
長舒了一口氣,秦晉愜意的閉上了眼睛,真是難得的片刻安寧,聽著耳邊鶯鶯笑語竟有些失神了,倘若這還是大唐盛世,天下成平,沒有戰亂之虞,如此倚紅偎翠也不失為人間鼎鼎的美事了。
“駙馬如何坐下了?袍服冠帶尚未整理妥當呢,再耽擱便要誤了入宮的時辰呢……”
兩名婢女不由分說,又把秦晉從座榻上拉了起來,說的竟好像是他偷懶了一般。
秦晉也覺得有趣,便配合的任由他們擺佈,兩名婢女又圍著秦晉忙活了整整半個時辰,這才算是放過了他。
離開了永嘉坊,秦晉一眼就能瞧見巍峨壯麗的興慶宮闕樓,這裡是太上皇居住的地方,曾經是整個大唐的權力中心,然則現在卻門可羅雀,曾經顯赫一時的永嘉坊也變得門可羅雀。
不過是出了一道門,又入了一道門而已,秦晉又頓生世事變幻無常的感慨,哪怕是一朝的天子也難以擺脫命運的捉弄。
看看太陽已經日上三竿,秦晉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又走了一陣才慢慢醒悟。這種不適感覺完全是因為突然間閒了下來,正是這種閒散使得他有些無所適從。
覲見天子也不過是應有之議,天子體恤臣下,恩典休息,禮應上殿叩謝才是。
一進了皇城,秦晉便發現許多禁衛都在交頭接耳,好似議論什麼。這可不是正常的現象,平日裡負責宮門守衛的禁軍對它們的要求都極是嚴格,若出現這種情況不但要治當事軍卒的罪,連他們的主將也要一併受罰。
現在倒好,居然在重臣面前公然交頭接耳。
秦晉隱隱然有些慍怒,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什麼都沒有說。畢竟禁中宿衛不歸他節制提調,擅自干涉會引人非議的,尤其他本人的身份又極為敏感。
但很快,那些行為不檢的軍卒也發現了低調騎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