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如是暗暗想著。
李輔國無法回答問題,李亨便直視著秦晉問道:
“秦卿你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秦晉也沒想到,剛剛在殿外還鎮定自若的李輔國,僅僅進了紫宸殿的大門便好像換了一個人,這種演技和心理素質當真非常人所及。
但他並沒有半分猶豫,依舊面無表情的答道:
“此事關乎國本,臣以如實陳述與奏疏之上,請陛下御覽!”
關乎國本四個字的聲音不大,但在紫宸殿內卻清晰無比,落在李亨的耳朵裡就刺耳至極了。他現在繼位不滿一年,雖然有保住長安的功勞,可皇位並不穩固,因而對這種問題格外重視。以至於他竟忘了口口聲聲請罪的李輔國,甚至也忘了把關乎國本的大事和李輔國聯絡到一起。
然則,直到李亨看清楚了奏疏上的白紙黑字,也不得不駭然失色。
內侍省的少監馬元居然意欲勾連大臣謀立太子,這種事就連重臣都不敢輕易左右天子,馬元是想做什麼?難道還有控制太子,謀朝篡位的打算嗎?
一念及此,李亨罕有的發怒了。
“馬元現在何處……”
剛問了一句,李亨又瞥見了匍跪在地依舊痛哭的李輔國,終於省悟過來,此人因何如此模樣的請罪。
馬元不正是李輔國的義子嗎?
一想到這些,李亨的心裡就騰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煩躁,以至於不願意再深想下去。
“起來吧,說說你何罪之有?”
李輔國哪敢起來,只分外用力的以頭碰地,哭訴著:
“奴婢有失察之責,以至於義子馬元豬油蒙心,竟鑄成如此大錯……”
話沒說幾句,竟泣不成聲了,好半晌才接上來一口氣,斷續道:
“馬元這個畜生辜負了浩蕩皇恩,奴婢也難辭其咎,請陛下一併從重處置,責罰!”
李亨在剛剛的憤怒過後竟很快平靜下來,雖然面色如烏雲密佈,可身子依舊穩穩的,連半分顫抖都沒有。
“朕不見馬元了,直接命人審結處斬就是!”
一句話說的輕描淡寫,彷彿剛剛那個怒不可遏的人不是李亨本人一樣。
秦晉心裡也是愈發的訝異,郭子儀所預料的果然不差,李亨對身邊的親隨如李輔國這等人有著異乎尋常的倚賴和容忍,如果自己貿然與李輔國翻臉爭鬥,恐怕即便獲勝也是慘勝,從此將失去李亨的信任,而一旦失去了天子的信重,再想做事可就只能事倍功半了。
在秦晉看來,李亨的這種微妙變化的態度,正是李輔國牽扯其中的原因,以至於其並不打算深究其中的內幕,只想以馬元做了最終的替罪羊,而草草平息此事。
“陛下,奴婢也自請一併受刑!”
此言一出,秦晉果見李亨隱藏在寬大袍服內的身體微微抖了一下,雖然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可還是一點沒落的被他看在眼裡。
“你不過失察而已,罰俸一年以儆效尤就是,朕早就勸過你,那些義子在你身邊各有所圖,又何必……”
才說了一半,李亨似乎有什麼顧忌一般,竟欲言又止了。
李輔國當即表態:
“臣愧對陛下恩情,今日便將所有義子趕出宮去,此生再也不收義子!”
言語間表現決絕,一副痛心疾首,痛改前非的模樣。李亨卻擺了擺手,道:
“也不必都趕出宮去,你那幾個義子若因馬元而受了無妄的連累,又讓朕於心何忍?留他們在宮裡,只要能盡心辦差,何妨大度一些?”
這主奴二人之間的對話可又讓秦晉開了眼了,恐怕當世的父母對子女也沒有如此驕縱的,處理問題也是浮皮潦草,不疼不癢。
長此以往下去,以李輔國這種心性的人 ,又怎麼可能不日漸驕縱呢?
但李輔國並沒有輕易的領下這輕描淡寫的懲罰,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表示,必須請天子嚴懲於他,最後天子耐不過去只好點點頭道:
“再罰半年,不能更多了!”
聞言,秦晉於腹中禁不住發笑,心道這主奴二人也當真令人無語,如此公然的不法之事,竟像小孩過家家一樣裝模作樣商量著就決定了。
李亨於此時的表現,與長安守衛戰以後大相徑庭,竟似換了個人,以至於秦晉都懷疑紫宸殿上負手而立的皇帝是個假的!
當然,這是絕無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