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賀暖的話,章凝安瞳孔震顫,被子底下的手下意識攥緊床單。
整整22年了,女兒長大了,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女兒的身世是不能說的秘密,秘密爛在她肚子裡,女兒就是安全的。
等再過幾年,暖暖嫁了人,有了依靠,她就可以放心地去了。
等她死後,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暖暖的身世,暖暖就可以像一個尋常人家的女孩子一樣安安穩穩地生活。
只是……她無緣再見那兩個孩子了。
當初拋下他們時,他們還那麼小。
他們有好好地長大嗎?
如果平安長大成人,現在也該成家了吧……
這些年來,那兩個孩子絕望的眼神,撕心裂肺的哭聲一直縈繞在她腦海中,那萬箭穿心一般的痛也從未停止過。
她這一輩子啊,活得太失敗!
心盲眼瞎嫁了一個不值得託付的男人,被迫拋棄兩個孩子,又被迫嫁給一個無賴,這後半生日日夜夜忍受著虐待,稀裡糊塗生下暖暖卻又保護不好她。
往事湧上心疼,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她怕被暖暖看到,慌亂地轉身側躺,背對著暖暖。
但是她顫抖的雙肩卻瞞不過暖暖的眼睛。
看到母親這個樣子,賀暖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手抓著攥緊,鈍痛又窒息。
她一時慌了神,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許久,章凝安清清嗓子,帶著濃重的鼻音說,“暖暖啊,是媽連累你了。”
賀暖眼神微怔,“媽,您這是說的什麼話!”
“暖暖啊,媽自己眼瞎選了個糟爛的男人,又生下你,害你跟著受罪。”
“媽很慶幸有你這樣一個女兒,但是媽也怨恨自己把你生在這樣一個糟爛的家庭,是媽對不起你。”
賀暖好好品了品母親的話,這算是給她答案了吧?
那個糟爛的男人就是賀利爭,所以她是賀利爭親生的。
這個答案像是一把冰冷的利刃,狠狠扎進她的心臟。
她很失望,很痛心。
她曾經設想過,或許她確實是母親跟別的男人生的,所以賀利爭出於記恨洩憤才會如此對待她們母女。
現在看來,父親就是單純地不喜歡她,討厭她的一切。
她的存在,對這個粗鄙無知的父親來說,就是一種罪惡。
眼淚已經模糊了雙眼,她倔強地仰起頭,不讓眼淚掉下來。
陳廉馬上回到溫棣的病房,剛巧鬱謹和大慶也在。
溫棣身姿慵懶地靠著床頭,兩腿長腿交疊平放在病床上,嘴裡斜咬著香菸翻看賀暖的微博。
鬱謹斜躺在旁邊那張病床上,一邊吸菸一邊跟大慶打遊戲。
看到陳廉進來,鬱謹衝他吹一聲口哨,“廉哥,來一把?”
陳廉淡淡微笑,回他一句,“你技術太爛。”
鬱謹蹙眉,“不玩就不玩,搞什麼人身攻擊啊。”
陳廉沒再搭理他,來到溫棣病床前,把賀暖母女二人的對話轉述給他聽。
他說話的時候,鬱謹和大慶在旁邊支著耳朵聽著。
聽完,大慶拍大腿,“少奶奶肯定不是那糟老頭子親生的,就算借給他一套基因,他也絕對生不出少奶奶那麼好看的女兒。”
溫棣鳳眸噙著冷厲,伸長胳膊彈彈菸灰,“賀暖跟她的父兄確實不像。”
鬱謹眼神裡閃耀著八卦光芒,痞笑著說,“你的閃婚小嬌妻長了一張名門千金臉,該不會是哪個名門的私生女吧?”
陳廉一貫微笑的臉沉下來,“先去查查你自己有沒有風流債。”
鬱謹收斂他吊兒郎當的神態,嘖嘴道,“你看你,開個玩笑而已,怎麼還變臉了。”
大慶忽然坐直身子,兩眼放光,“老爺子不能無緣無故愛重少奶奶,少奶奶該不是溫家的私……”
他話還沒說完,陳廉跟溫棣陰惻惻的目光投過來。
大慶立刻閉嘴,溫家男人向來守男德,絕不可能出現私生這種醜事。
緊接著鬱謹一巴掌扇在他後腦勺,“你他媽腦子進水了?!”
“如果那丫頭是溫傢俬生女,那你家大少爺跟少奶奶結婚,豈不是近親結婚?”
大慶恍然大悟,猛拍自己嘴巴,“呸!這臭嘴!”
鬱謹衝陳廉吐一口煙,“dna鑑定可以安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