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拿了三光神水,本是為了治好陳劍眉的傷,可是現如今陳劍眉卻不知去了何處,更不知生死。他縱然天縱奇才,能破六清師太的陣法,也無法令時光倒流,瞭解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對這天地,他還是瞭解太少了。
望著高空明月,似一面不染塵埃的明鏡,映照出張若虛的面容。
正含笑看著他,宛如生前。
沈煉神色不變,揮手一拂,幻象如水中倒影,生出漣漪,支離破碎。
他心裡清楚,近來紅塵是非攪擾,故有魔障生出。
這也正是為何修士邁過修行九境,證道長生後,就避居清靜之地,少有奔走紅塵者,卻是為了少動妄心,生出魔障,阻礙道行精進。
斬破虛妄後,並非靈臺就從此一塵不染,而是進入沈煉贈與寶月尊者輓聯那樣——‘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其後面還有兩句,‘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得道容易守道難,在此時令沈煉深有體會。
他不畏懼前途的艱難,而是心中頓生無限豪情,對今後的人生充滿無限的期待,甚至連陳劍眉的消失,這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都顯得有趣起來。
死者已矣,往之不諫,來者猶可追。
再看那輪明月,已經往西沉去,但清輝不減。
他暗自道:何時能似此月,雖借日光,亦能清輝普照無盡蒼茫的大地,到時也算是不枉求道一回了。
月華因太陽而生,亦如道者借天地之法,有無窮無盡的威能。
雖非自成天地,那般境界,也在人間無敵了。
方雁影醒來,頭腦昏昏沉沉的,幾乎沒法思考,窗外的日光熾烈又刺眼,她從沒有睡到這麼晚,心神慢慢凝聚。
忽然想起昨日,她是出去給師叔採摘芥菜。
後來採摘完畢後,見得寒潭影動十分清澈,日頭又有些高,所以在寒潭中洗了個澡,不覺費了一段時間,眼見得天暮,怕是師叔快回來了,因此就提著籃子往殺生觀走去。
豈知一入道觀,就發現其餘同門盡皆死去,她心中擔憂師尊,連忙到了師尊閉關的靜室那邊,卻看到了師叔。
然後自己心肺如遭遇重擊,讓她不停咳嗽,喉頭腥甜,沒幾下就人事不知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果然有幹了的血跡,行功運轉,體內劍氣流轉經脈,要經過心肺之間的經脈竅穴時,說不出的難受,然後體內不知何處冒出一股如清泉般的氣息,滋潤肺腑,說不出的受用,那劍氣如長河一樣,貫通竅穴,如決堤海水,源源不絕。
體內無形劍訣執行得愈發暢快,只是這樣一來,經脈竅穴就難免有些承載不住,令她暢快中,又有些難過,生出麻癢之感,忍不住呻吟起來。
然後那一股清泉氣息源源不絕,任由經脈竅穴遭到多大破壞,總之在那股氣息下,剎那間就恢復舊觀,經脈竅穴在這般破壞和新生間,愈發堅韌,無形劍訣的法力滋長不休。
原來這修士行功,一天之中,本有定數,不可用功過勤。
因為那經脈竅穴承受力有限,如果折騰太過,有了損傷,就得溫養許久。
方雁影自小修行,經脈雖比常人開闊不少,依舊沒法支援她無休止行功。此時得那氣息相助,無形劍訣越轉越快,本來只練到第四層的她,勢如破竹邁入第五層,而那運轉的劍氣,勇猛精進,更無滯礙,又接著運轉,周圍天地元氣如天河灌入,滴溜溜一轉,就進入她周身竅穴,作為無形劍訣的劍氣的原料。
玄功運轉不休,竟而一口氣破了第五層,進入第六層境界。
此時劍氣凝聚,彷彿一滴滴水珠,在經脈竅穴中,滾來滾去。堪堪執行到第六層頂峰,即將把所有水珠般的劍氣連成一片溪流時,忽然靈臺一清,玄功執行,方才止住。
體內那股清泉氣息也消隱不見,雌伏下來。
方雁影入眼處,只看到師叔在她面前,伸出一指點在她的眉心。
見她睜眼,才緩緩收回手指,方雁影此時感到面部發燙,倒不是因為害羞,而是神功精進,血氣起伏,集中到了臉上,即使沒有鏡子,她也清楚此時面上必然如若紅霞。
只是師叔清雅,自有寧靜悠遠的氣質,徐徐感染周圍,方雁影便緩緩將氣血平復下來,靈臺恢復清淨,立時理清了一些脈絡,向沈煉問道:“師叔,元亮師兄他們怎麼去的,還有我師尊是否安好?”
“你問我,我也不知,在我回來時,他們就已經被奪取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