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梆聲響起,驚鴻館裡依然燈火通明,熱鬧非凡,人來人往,歌舞絲竹之聲不絕於耳,這生意紅火的簡直沒法形容了。
與驚鴻館紅火的生意相比,其館館主李榮享隻身待的地方,卻顯得過份冷清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他一身玉白色無紋無繡的寬大絲綢長袍,鬆鬆垮垮地罩在他頎長削瘦的身上,披散著漆黑如墨的長髮,整個身體斜臥在蓮亭最高樓的屋頂挑簷處,身形隨著挑簷而躺,兩條長腿相疊,長髮鋪得身後滿瓦皆是,一隻手撐著下頜,一隻手託著長樂送來的那個黑中透金的扁盒子,目露情深地看著。
朗月星輝,映他一身的清影,似有無限的寂寥,又因他眼神裡的熱烈,燦爛如煙花。
這個瞧起來不起眼卻價值連城的寶物,就這麼被長樂輕飄飄送到他的手上來了,他已託在手中,托出溫度來了,仍是有些不太信的。
他身有隱疾,是除了貼身侍候他的墨染之外,並無人知曉的事,長樂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她若不知道,又怎麼會送來‘烏乾金’?
這事放在別人身上,依著李榮享縝密的性格,一定要盤根糾底下去,可換成了長樂,他不願細想了。
烏乾金產於塔塔國荒漠之中,在最炎熱的烈日之下生存,耐旱耐渴耐高熱,能活下來的極少見了。
惡劣的生活環境造就它們奇異的藥用價值,把活著的它們碾碎入藥,以烈酒為引服下,可以治療花粉過敏引起的哮喘肺滯等症,藥到病除,甚為驚奇。
李榮享託著扁盒左右搖了搖,扁盒裡面立時發出‘嗡嗡’的聲響。
這小東西據他所知,還是世宗在世時,塔塔國做為上晉貢品送來的,估計是後來世宗轉手賞給了愛女蕭華長公主,這才到得長樂手上。估計著整個大印國上下,也就這獨一份的。
掐指算來幾十年了,小東西還活得這般旺盛,是多麼頑強的生命力,是比人強上百倍的。
他竟不捨得吃了,吃了……也不會好,不如留著吧。
這是長樂送來的,是長樂第一次送他東西吧。
這東西若能這樣繼續活下去,長長久久的,也不知能活多久,會活過他的一世和她的一世那麼長嗎?
為未來,留個鑑證也好。
李榮享撐著下頜的手,慢慢撫到胸口,重重地揉了一把。
他若只是單純地花粉過敏引發的肺滯哮喘倒是好了,可他不是,他有許多事情,不能說,絕不能說的。
他不願意別人知道,那是他的私密。他不願意長樂知道,不過是覺得不堪罷了。
出了上京城東城門,一直往東走,有一座連綿的山脈,似一道屏風,擋著上京城東側,天然形成一道關礙。
這道窄窄的關礙過去,眼前豁然開朗,卻還是連綿不斷的山,沒有前一座那麼又高又陡了,似是緩坡而上,走到山腳下,抬頭望上去,也是高高聳立的。
“永陵?”
從天未亮就出門,到太陽高掛晴空還未到,走得實在是太久了,長樂忍不住撩開了馬車窗簾,等她看到馬車外的景緻時,不免有些吃驚失色了。
永陵是大印聖祖及其皇后妃嬪的陵墓,世宗在位時,為彰顯孝道,特意把自己的陵寢,也選在了永陵旁邊,百年後亦可孝順聖祖,便是泰陵<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這次出來,長樂與她娘蕭華長公主同乘一車,馬車寬大舒適。哪怕一大早的,從臥床上換到車廂裡,也不覺得如何難過,又可摟著她娘,在車上補覺,長樂還是滿願意的。
與以往奢華的著裝風格和濃妝的打扮裝飾不同,今天,她娘穿著一身素簡的淺米色裙服,頭上只簡單地的挽了一個倭墜髻,插了一根羊脂玉雕的桃花頭簪子,臉上素白無粉,胭脂口脂皆是都沒有用,純純淨淨地一張顏色,天然若水。
聽到長樂低聲的驚問,蕭華長公主微微睜開眼睛,將視線順著長樂撩起的那一道縫望了出去,“嗯,是永陵,但我們不去永陵。”別的並未多說什麼。
長樂當然清楚她娘來此的目的,絕不是為了給皇家列祖列宗祭拜盡孝的。
她只是有些擔心,她昨晚傳話與李榮享說的是上京郊外桃花寒寺,卻不知道去這寺的路竟是這般走的。
這寺的名字是她依稀從前世記憶的碎片中模糊找到的,沒想到會是這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