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茗宴說白了,就是喝茶聊天,放在外面那幫子男人嘴裡,不過就是一場茶話會,但是閨閣小姐們,講究得多,女孩子的心思又尤其細緻溫雅,從弄茶的每一步起,都透出舒適嫻靜來。
美人玉手弄香茗,亭亭玉立多彩姿,試問君子愛哪樣,皆是人間第一品。
縱是不愛喝茶的,看到此情此景,也難免會心神盪漾,忍不住坐下來,飲上那麼一杯的。
長樂坐在主桌裡,彎著新月似的笑眼,端莊矜重地看著下面各桌裡各家小姐們各展茶藝,暗地裡爭相鬥豔,分外有趣,偶爾與趙薈蓮和柳英眉閒話兩句,甚是愜意。
在渺渺園八角亭對面,九曲迴廊牽頭那艘的石船旁側有一處竹林,竹枝翠杆挺拔修長、青翠欲滴,枝葉相交,遮出一片陰影來。
陰影處,兩大一小兩個身影,正在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八角亭裡的品茗宴。
“歐子嘉,哪個是你媳婦?”
童稚的聲音,問出的話卻不帶著半分稚氣來,哪裡像是個五歲的孩子。
歐子嘉呲鼻,也就他師父拿這毛孩子真當孩子,小心翼翼的,生怕傷了這孩子一顆‘單純’的心,卻不知道這孩子早就黑得不像話了,這要是長大了,比著他都不知壞多少倍呢。
你看看,他師父明明讓這熊孩子叫自己‘子嘉哥哥’的,這熊孩子背後裡卻叫自己‘歐子嘉’,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手段做得多好,自己像這熊孩子這個年歲的時候,可做不出來這樣的事呢。
歐子嘉雖然心裡有些憤憤,面上卻也不敢表現出來,更不敢提醒江明煜叫他‘哥哥’的,這熊孩子再怎麼熊,那也是皇長子,他可不敢和皇家攀什麼哥哥弟弟的,想叫他什麼就是什麼吧。
歐子嘉抬手指了指長樂坐的主桌,“那個……那個就是英國公府的母老虎。”
“那個啊!”小傢伙江明煜順著歐子嘉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從他的視線,是看不太清楚柳英眉的長相的,但從柳英眉坐的那個位置……
小傢伙‘呵呵’出來,“歐子嘉,你等著大婚吧!”
“什麼?什麼意思?”歐子嘉驚悚了一下,後背脊樑上的毛都豎起來。
他才不要娶那隻母老虎,他要是和這樣的女人過一輩子,他的後半生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他都不敢想。
“你看看我長樂姐姐那個主桌,只有左右能各坐一人,而她請來的閨閣有十幾個之多,能坐到她身邊的,那想來應是極得她心的才對,咦,她那邊坐的那個是誰?”
江明煜晃著一個小腦袋,頭頭是道地分析著,說得歐子嘉一腦袋黑線,幾欲去撞牆了。
歐子嘉硬著頭皮,又往八角亭的主桌上看了一眼,極快速地收回目光,生怕被主桌那裡的柳英眉看到似的。
“坐我師父另一邊的姑娘叫趙薈蓮,是趙儀的姐姐,同濟伯家的。”
趙儀是歐子嘉狐朋狗友裡,比較知交要好的。以前,歐子嘉總去同濟伯府裡找趙儀,自然撞見過幾回趙薈蓮。
“噢,這麼說來,我猜得定沒有錯了,”這小傢伙要是頜下有須,早就伸手去摸了,“我長樂姐姐在宮裡,常與我說的好姐妹裡,這位趙家姑娘排在第一位的,你那媳婦能與她並排坐著,陪在我長樂姐姐身邊……”
小傢伙最後用一個‘你懂’的眼神,很是興災樂禍地瞟了歐子嘉一眼,歐子嘉已經要吐血出來了。
“這個妖女,到底是有什麼魔法迷住了我師父,哎哎,師父啊,你可一定要為徒弟想想啊,你當初是怎麼與徒弟說的啊,”
這回歐子嘉真要哭出來了。
“我看那女孩子長得挺好的啊,”遵從長樂的吩咐,盡忠職守地站在江明煜身後的祈安,很客觀地評價了一句,“依我看,配你還有點白瞎了。”
歐子嘉回頭,頗糟心地瞪了祈安一眼,隨口抱怨了一句,“你覺得好,你領回家啊!”
祈安冷哼一聲,“我倒是想啊,人家姑娘也得和我啊,歐大公子,可不是誰生來都有你那種好命的,還有什麼可不知足的呢!”
與他比起來,歐子嘉這點破事,算什麼事。
歐子嘉多少知道一些祈安的情況,不好再說什麼了,又覺得心裡憋屈,真要是長樂看中了柳英眉,他連最後一點掙扎的希望都沒有了,只能認命了。
歐子嘉靠在一根粗壯的竹子上,想起那不堪的往事,幾乎要淚千行了。
哎,有誰知道他當年被柳英眉那個惡毒女人,從小仙兒的床上硬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