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上。
扭過頭去,單飛看到了眼含熱淚的曹操。
“單飛,我知道丁香不肯吃我奉上的飯食,一口也不會。”曹操黯然道:“可你能不能讓我來煮這稀粥?我知道你不想撒謊,可你只要不告訴丁香,這是我煮的就好。”苦澀笑笑,曹操道:“你放心,她從未吃過我煮的稀粥。”
可丁夫人知道我不是個差勁的廚子,你曹操若是沒有下過廚,丁夫人如何品不出這是你的手藝?
單飛默然片刻,終於還是將米桶遞給了曹操。
曹操接過米桶倒出殘餘的些許碎米,用清水細心的洗淨幾遍,然後收攏柴禾,在灶中生了火……
趙達想要幫手,可感覺自己恐怕還不如曹操要熟練,遂放棄了這個念頭。
曹操生火時喃喃道:“我從未為丁香煮過稀粥,她一直對我說,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天下,不必為這些瑣屑的事情操勞。但我看得久了,也學會一些。單飛,你做飯的手藝很好,可你恐怕不知道,丁香做的粥也很是香甜。”
倒米入鍋,淚水點滴和入了鐵鍋,泛起漣漪點點。直到蓋上鍋蓋,曹操這才轉望單飛道:“這麼煮,應沒有什麼差錯?”
單飛半晌才點點頭,“司空,你想必聽到我適才和丁夫人說了什麼?”
曹操接道:“丁香一口咬定我害死了倉舒,你為何反倒為我辯解?”
單飛凝望曹操許久,這才道:“虎毒不食子,司空或許有些時候不盡人意,可我知道你終究人性未泯。更何況,倉舒那般善良的孩子,哪怕和司空沒有半絲關係,司空以善對善,如何會對他不利?”
曹操緩緩坐了下來,趙達手快,早塞了個木墩在曹操的屁股之下,關切道:“司空,你身子也不太好,莫要著涼了。”
單飛望見,暗想趙達對旁人心狠手辣,對曹操絕對是忠心耿耿。
曹操澀然笑笑,眯眼看著灶內燃著的柴禾,喃喃道:“單飛,你說的不錯,倉舒是個善良的孩子。亂世用重典,我立法苛責,屬下自是敬畏。有一日我的馬鞍藏在倉庫,卻被老鼠咬了……”
單飛怔了下,一時間倒不知曹操要說什麼。
“那些倉官發現此事,知我冷厲,以為必死,就想自縛請罪,以求全屍,亦不連累家人。”曹操又道。
單飛皺了下眉頭,聽曹操又道:“衝兒知道此事後,卻勸倉官不必害怕,讓他們暫時先等幾天,然後用刀弄破了自己的衣服。”頓了片刻,曹操追憶道:“之後衝兒假裝失意發愁的模樣見我。我追問緣由,他就說‘世人皆說衣裳被老鼠咬破,對主人不吉,現在我的衣服也被咬破,難免發愁。’”
單飛有些明白了曹衝的用意,還是靜待曹操說下去。
曹操繼續道:“我聽了哈哈大笑,自然安慰衝兒,說此乃胡說八道,絕無此事。”頓了片刻,曹操嘆道:“不久後,我就聽到倉官保管不利,馬鞍被鼠所咬,當時只是付之一笑,對眾人道——衝兒衣裳放在身邊都會被咬,何況是庫房的馬鞍呢?”
他說到這裡,眼中忍不住又有淚光泛出。
單飛接了句,“因此司空赦免了那倉官的罪過?”他心中暗想,以曹操目光之毒辣,如何分辨不出衣裳是刀破還是鼠咬,他這般當眾表明態度,自是讓屬下對曹衝的仁義感激。曹衝一直為父親、旁人著想,讓梟雄曹操亦難免舐犢情深。
“子修之後,子桓少寬恕、子建少明見,唯獨衝兒寬以待人、兼又睿智過人。”曹操眼有淚花道:“我本在衝兒身上寄託了厚望,希望有一日,讓他和子修般。”
單飛一聽,知道曹操有將權位傳給曹衝之意。事實也的確如此,曹丕在曹操的眼中始終是個千年老二。
“既然這般,司空為何會在倉舒急需救命的時候,卻是斬了神醫華佗?”單飛問話時看了趙達一眼。當初在酒樓時,他聽趙達提及過此事,不過無暇詢問原委。
曹操的嘴角抽搐下,喃喃道:“神醫華佗?”
單飛突然有些發冷,因為他從曹操的語氣中感覺到深切的冰寒。
“不是神醫……他不是神醫。”曹操低語道,他亦是望了眼趙達,似有遲疑道:“趙達,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曹操說的奇怪,趙達卻是毫不猶豫道:“司空說的不錯,華佗以往或許是神醫,但見我們的那個華佗絕對不是,他身體裡面,住著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