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樹已然在望,單飛一見,倒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你看到卜渙了嗎?”
石來反問道:“你為他包紮的傷口?”見單飛只是點下頭,石來低聲道:“他恐怕不行了,盧洪心狠手辣,抓住他,就將他從上面直接扔下來試試此間的深淺,那麼高摔下來,我感覺他內臟都碎了。”
單飛心中黯然,走到血樹近前,只見一條長繩從上垂下,堪堪到了血樹半腰才盡,暗想發丘中郎將就是工具齊全,想必他們翻山越嶺的,攀巖的繩子必不可少。
低頭望下去,就見卜渙只是垂著頭躺在樹下,單飛心中惻然,伸手去摸他的鼻息,感覺他進氣少,出氣更少,皺眉道:“無論如何,總是要把他帶出去看看。”
石來心中暗想,單飛倒鬥高明,可為人多少有些心軟,三爺要是看到卜渙這樣,知道帶出去也是死,肯定不會是單飛這般作法。
不過三爺臨走前,顯然是讓單飛接手摸金校尉一事,石來不知道三爺具體的安排,但知道這件事肯定要經曹司空、趙達同意才行。
不過就算曹司空、趙達不同意,他石來受三爺的恩情,也知道三爺的意思,早將單飛當作領頭來看。
聽單飛這麼說,石來道:“那我揹他上去。”
“我來就好。”單飛見石來聽他的主意。心中高興,才要去將卜渙拉起來綁在身上,卻被卜渙一把抓住了手腕。
單飛微驚。見卜渙睜開眼睛,頗有迷茫之意。低聲道:“你放心,我會帶你出去。”
“不用了。”卜渙看清是單飛,嘴角有分澀然的笑,“我不行了,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單飛見他這般模樣,心中微酸。
他見慣了生死,可見到有人這般模樣,還是難免傷感。就見卜渙掙扎下,突然將一件東西塞到他的手上,虛弱道:“送給你。”
單飛只感覺入手柔軟,低頭望過去,發現手上竟然是團羊皮,“這……”單飛抖開看了眼,暗想七星墳都不用找了,因為他們就在北極星位上,卜渙又給他一塊羊皮做什麼?
卜氏的墳墓?
可看了眼,單飛就知道不對。他見過一塊卜氏墓葬的羊皮卷,明顯和這塊不同,這塊不是圖。上面竟寫滿了古怪的文字。
單飛從甲骨到篆書,從隸書到行楷都有研究,就算楔形字也有研究,但這上面的文字,他竟然從未見過。
這究竟記錄了什麼?
單飛心中奇怪,可見卜渙有進氣沒出氣的,並未追問什麼。無論秘密是什麼,他從不在將死的人面前逼問東西。
這本是他的原則。
“你知道嗎,我來到這裡……本來……本來就只想看看。”卜渙斷斷續續道。
單飛只是“嗯”了聲。聽卜渙虛弱又道:“我在谷中,其實有些事兒沒有說完。”
雖感覺這時候無論再說什麼。好像都是沒什麼作用,畢竟曹棺消失了。無間香消失了,看來一切不過是卜邑當年在這兒求了無間香,然後送給梁孝王,之後卜邑一直覺得這裡的人有神通,才葬了七星指路之墳,想從仙人這裡沾點光。
能擁有無間香的,不要說卜邑,就算單飛想想,都感覺這人匪夷所思。
可是……不會再有無間了?
單飛望著卜渙,低聲道:“你想託我做什麼事情?”他看得出來,卜渙眼中帶分渴望。
卜渙緩緩搖頭,只是道:“那晚我在樹上,聽到許多人慘叫著往外衝來……藉著火把的光芒,其實……”
頓了許久,卜渙的眼中突然有了分悔恨,終於道:“其實我爹就在那裡,我看得到那些巨鼠跳在他身上瘋狂的撕咬。”
單飛心中一顫,回想當初的慘狀,驀然明白了一切。
“我爹也看到了我。”
卜渙喃喃道:“他一直看著我,一直向我招著手,我知道他是要我救他。”淚水一滴順著滿是血漬的臉頰流淌,卜渙聲音中滿是悔意,“可我不敢,我只知道跳下樹、頭也不回的逃了,一直逃到了關中。”
眼眸中滿是失落,卜渙道:“我是個懦夫,我什麼都不敢做,可我這些年每天都睡不好覺,我終於找到了閻行,我還是不敢一個人來,我過來……只想看看。”
單飛感覺卜渙的手掌有分發緊,反握住他的手掌,就聽他虛弱道:“我只想對爹爹說聲對不起,你說他能不能聽得見?”
“能的,一定能聽得見。”單飛沉聲道。
卜渙眼中突然有了分神采,目光越過單飛,看著頭頂斑斕的血樹,“那他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