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個眼神，簡短的眼神，驀然間令我有種排山倒海的窒息感。彷彿要逼迫出我胸腔裡的所有氧氣，轉而灌進某種屬於他的氣息。

那氣息裡，帶著一個指令……

“喵！笨女人，發什麼呆。”

思思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我如夢初醒，藍綠鴛鴦色的眼睛幽幽的閃著光芒。思思轉過頭，望著墨鏡兄離去的方向，不言不語。

“思思……”我有些擔擾。

“沒事的。”思思回頭道，“他們是來找那死貓妖的，死貓妖已經走了，他們就不會再回來。”

語畢，它又一個扭頭，一下竄回了貨架深處，發出尋食的喵喵叫聲。

……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

自貓妖離去以後，一切都風平浪靜。從電視裡面看到曾氏集團的尋人還在繼續，證明他們沒有抓到阮一思。

天池便利店也沒有什麼生意。思思趴在收銀臺，蜷縮著尾巴懶洋洋的，越來越像一隻普通的貓。

這段時間，我過得很平靜，同時也很恍惚。

最近的日子沒再發生什麼大事。

按思思的話說，沒事就是好事。

但有件事情，一直橫在我的心中。

思思沒有問，我也沒有說。

我沒有問，思思也就沒有說。

我們兩個似乎同時在逃避著這個問題。但有些東西，不是逃避，就能避過去的。

從美女貓妖姐姐阮一思給我看到的記憶幻像體驗中，我得到兩個訊息：第一，凡是在天池便利店中人破了規條，將被責罰的方式是被投入交叉時空的隧道中，四分五裂。上次邱灝然為了救我們脫離“荔灣屍場”，是否也破了規條？

第二，我以凡人之軀守在便利店裡，一天便減一年的壽命，長此下去，我可能會英年早逝，提前報到。讓父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兩點，思思都沒有跟我說過。

如果不是貓妖，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邱灝然也許再也回不來了，而我，也許很快就死去……

“你想問什麼？”思思感應到我的情緒，這天午夜，便利店剛剛開門，它蹲坐在收銀臺上，背對著我，幽幽的問。

我的喉嚨裡像是卡了一塊骨頭，難過得眼淚幾乎要淌下來。

我不想逼它，其實我也不想面對。如果得到的答案是沒有希望，那麼我希望永遠不要知道……可是，人不能逃避，掩耳盜鈴。

既然知道了開頭，就必須要知道結尾。

我想告訴他，我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提前死掉，是人都得要死。我只想知道，邱灝然究竟會不會回來？

可惜我張開嘴，卻吐不出聲來。

喉嚨裡的骨頭太大了，卡得我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一顆一顆，落在地板上，沉沉的，重重的，濺起透明的水珠。

思思的頭微微側了側，似感應到我的情緒。良久，他幽幽嘆了口氣：“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便利店不會損傷你多少的，而且，我可以從另一方面給你補償回來。”

說完，黑貓躍下收銀臺，身形變得透明，幾乎要消失在半空中。

天池便利店的東西都動了起來，兵哩磅啷的，亂作一團。有嗡嗡的聲音不斷傳出，是千萬個靈魂齊齊的叫喚。貨架搖擺得劇烈，幾乎要轟塌下來，一瞬間，整個世界天搖地動，雷電交加，世界之顛已然將近崩潰……

這是天池便利店要轉移的預兆嗎？

我只是問了一句話，我話還沒說出來……

眼見“小氣貓”思思的身體已經消失了一半，來不及阻止它，我尖哨的罵出一句：“臭思思，小氣貓虧我還拿你當朋友，每天餵你吃這麼多魚乾，全浪費了，不如餵狗吃去，隔壁的土狗吃人東西還會搖個尾巴，比你還要人情多少倍。你就是一隻臭不啦嘰的小氣貓！”

思思消失的身影微微一顫，轉過頭來，歪裂的抽抽嘴角。忽然，它的貓影又回覆了清晰可見，立體有形。它躍下地來，扭著脖子瞪我：“你居然拿我跟土狗比？”

隔壁的土狗其實是小區裡的流浪狗，一直都是小區的居民拿東西餵它吃，自然而然的土狗就成了小區眾人養的狗了。不過土狗年紀大了，毛已經掉了不少，東一禿西一禿的，渾身臭烘烘髒兮兮。有一回，它看到思思在門口吃魚乾，居然撲上來搶。他的身形比思思大，一時大意，思思居然就被它擠到了一邊，被它得逞了。從此，思思對它萬分記恨。想它好歹是一個神秘莫測的貓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