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灑滿了長青墓園的每個角落,格外祥和寧靜。滿園長青的松柏、曲折的園道、合理排列的墓碑、自然遮掩的各式園林景觀,宛如舒適的大公園,摒棄了傳統墓園給人帶來的陰森、恐怖感覺。
阮思思無法忘卻下午遇到BC、劉小雙、貝兒魂魄的事情,魂不守舍的回到了長青墓園辦公室。二姨婆緊趕慢趕地走到她面前,遞給她一份檔案說:“小雙啊,二姨婆今天接了個老朋友的活,你幫我看看。你知道二姨婆老眼昏花的。”
阮思思接過資料夾,原來是相熟律師行的姜律師送來的一份檔案,裡面有一份二姨婆舊相識——張金嬌女士的遺囑,清楚交待了需要二姨婆在其身後幫忙料理的事務,及一份機密檔案。阮思思一字一句的念給二姨婆聽,二姨婆可嘆可惜地點了點頭。
一週前。
在一個豪華大宅的床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的老太太費力地轉過頭來,抓住梁家怡的手指,一股冰涼沁入骨髓,令梁家怡毛骨悚然。
老太太痛苦地喘息了一陣,然後奄奄一息斷斷續續地對外孫女說:“記得……電話……一定……要接電……電話……”老太太哽住了,再也沒有力氣說下去,她的手指抽搐痙攣地插入喉嚨,似乎想把沒說完的話掏出來……
大宅內站著的三人靜靜地看著老太太死不瞑目的離開人世。
梁家怡想起外婆曾經對她說過:“如果我復活了,會很虛弱,沒有足夠的力氣開啟墓穴,但是打電話的力氣還是有的,我會打電話回來求救,一定要接電話,一定要接電話……”
“我真的不明白!”梁家怡忽然大聲喊了起來,打破了老太太嚥氣後房間裡的肅靜,“我真的不明白,難道非要遵照她那古怪的遺囑不可?為什麼她不能像別人一樣被火化?還有國內不是要求一定要火化嗎?我可以遵照她不讓進行屍體解剖的遺願,可是,又有誰會在墳墓裡安裝電話?”
“老婆,別激動。外婆再奇怪的遺囑不也是死人的交待而已?很快就過去了。”梁家怡的老公潘軍在旁擠眉弄眼地說。
遺囑執行人姜律師說:“梁家怡,你外婆在口述遺囑時是清醒的,而且,她進行了遺囑公正,張金嬌女士如此鄭重其事一定有她的用意,我們要按她的遺囑執行。”
梁家怡真想再跟姜律師爭辯,但潘軍一直在旁勸阻才讓她打消這個念頭。於是,在張金嬌的棺材裡,安裝了一部電話。
葬禮結束後,姜律師來了,對繼承人梁家怡潘軍夫婦說:“梁家怡、潘軍,依照張金嬌女士的囑託,我有義務提醒你們下列事項,一旦發生下列事實,你們的繼承權將立即被剝奪:第一、拒絕接聽張金嬌的來電;第二、更改你們的電話號碼;第三、破壞通訊設施;第四、不住在張金嬌原來的臥室內。”
梁家怡感到無可奈何,但是自己老公多次提醒,為了外婆那些鉅額的遺產,無論什麼要求都要做。她不得不睡到她外婆在世時住的臥室裡。
“電話有響嗎?”家怡睡到半夜忽然冒出一句話。
“老婆,睡吧!電話不會響的!不可能響!”她一遍遍地問,他一遍遍地說。已連續一個星期,夫妻倆在房間重複著相同的對話。
“叮鈴鈴……”突然,電話鈴響了起來。
“拒絕接聽你外婆的來電,你們的繼承權將立即被剝奪……”她記起姜律師說的話。
自己和老公這段時間睡在外婆房間,每天擔驚受怕,不就是為了得到那些遺產嗎?不管怎樣,電話總得接。她搖了搖身旁忽然停止打鼾的老公,家怡老公其實早已聽到電話響了。他戰戰兢兢、躡手躡腳的朝床頭櫃走了幾步,他在衣服上抹掉自己的手汗,眼睛一閉,抓起電話。
“喂?”他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喂!你怎麼睡那麼死呢!”電話那頭埋怨起來。
埋怨是好事,鬼可不會埋怨別人。
“有什麼事嗎?”
“我是腫瘤醫院住院部,你是梁家怡嗎?”
“噢……不是,我是她丈夫。”
“梁家怡丈夫,是潘軍嗎?也一樣。”電話那頭自問自答般的繼續說著,“我現在通知你,請前來領取張金嬌結餘的費用。”
“哦……好的。”
那邊已經已經結束通話了,潘軍依然拿著聽筒呆呆地想,是啊,現在中國時間還早呢,人們還在上班呢!回國都兩週了,時差怎麼還沒倒過來?凡人的世界多好,繁忙平庸而安全,沒有出乎意料的事,沒有意外的流血,不用謀劃殺人,也不用害怕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