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追在兩日後聽稚南差來的人說,卿塵自上回進戚宮後便沒有再回去,不禁心下一顫,好在尋個人於她而言並不算難。
她將占卜石擺開,定下神闔眼靜想:卿塵如何了?
三枚小石翻開後睜開眼睛,眼前展開的畫面陰暗得能透出溼冷感來,她好生找了找,才見畫面的一角里,一人無力地側躺著<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她凝神使畫面抽近一些,便看清了卿塵的面容。
不知他是昏過去了還是在睡,慘白的面色上無分毫血色,一呼一吸沉重得添了粗糲的聲音。肩頭不知是在何處受的傷,暗紅的血色浸了一大片。
準是嬴煥乾的。
阿追狠然切齒,拍案而起!
這幾日她都只在青鸞宮裡待著,就連昨天戚王有事央她占卜時,也是他親自過來。那一場占卜讓她得了五十兩黃金,她現下卻想把那五十兩黃金全砸到他臉上去。
驀地見她出來,宮門外的護衛都驚了一跳,未及見禮便覺出不對勁,猶豫地喊了一聲“國巫!”,卻也不見她停腳。
阿追怒氣衝衝地一直進了玄明殿,戚王正與幾個武將議下一戰的事,被她一闖,皆噤了聲。
阿追冷眼瞪著他一語不發,嬴煥眉心微蹙,便向另幾人道:“遲些再議。”
幾個武將也覺出這氣氛有異,聽言便知趣地依言告退了。殿門在她背後闔上,她抬了抬頭:“把卿塵還我。”
嬴煥並不意外她會知情,便也沒有狡辯,猶自正坐著,只說:“我好歹還是一國之王,這條人命,我還要得起。”
“你……”阿追氣得直有些發抖,奪上一步,警告道,“我告訴過你我不怕被疼死,留在戚國,歸根結底是你在求我,求人總要有個求人的樣子!”
“……阿追。”他眸色微凝,唇角忽地漫出笑意。阿追淺淺一怔,遂別過頭去,大覺懊惱。
她不得不承認,他確確實實是生得極好看的。就算她現在這樣討厭他,也總還是忍不住想多看他兩眼。
他一步步踱到她面前,她從懊惱中回過神時旋即驚覺二人間已離得太近,正要後退避開,他忽地抬手挑起她的下頜。
阿追驚然吸氣,即要撥開他的手,他卻穩穩的不容她移動。
四目相對,嬴煥與她對視了一會兒,眼底的幾分光彩裡到底還是添上了這幾日常有的黯淡。
他一喟:“那藥的事,是我對不住你。你……”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廢話!你把卿塵給我送回來!”阿追直截了當地喝著。
嬴煥的眉心稍稍一跳又展開:“我從前說過,我後悔了。但我沒告訴你,我後悔是因為……”他的目光忽地閃爍起來,左閃右避的。
然後他說:“我喜歡你。”
“……你說什麼?!”阿追的怒容轉而被詫異取代。
她只覺整個人都懵了,心驚肉跳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好似從心神到喉嚨都驀地被噎住了,讓她做不出任何反應。
嬴煥反倒緩回了些從容:“卿塵說你先前也……”他話語頓住,並未戳得太透。又誠懇道,“如有,你再給我個機會,好麼?我決不再傷你半分,我竭盡全力給你制解藥,阿追……”
他戰戰兢兢地再度頓住聲,打量起她的神色<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連日來的愧悔與心底湧動的那份感覺一併折磨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想找個出路,又不知如何是好。直至聽到那小倌說她曾滿心滿眼都只有他一人時,嬴煥忽覺心裡被狠狠一擊,眼前又豁然開朗。
原來早便不是他自己動心了而已。
那一剎間,他驚覺自己錯得比他所以為的更狠。
也是那一剎間,他決意要與她說清。不想在自己的畏首畏尾裡,讓她一天天對他的厭惡更深。
嬴煥遲疑著伸手環住她,見她並不掙,才環得緊了些:“阿追,我不求其他,你想繼續恨我,我也攔不住。但假若……假若我能將你那毒解了,你可否再給我一次機會?”
阿追木訥地被他圈在懷裡,他身上的原本讓人安心的薰香味道此時只讓她愈發心慌。她身子發著僵,感受著他懷裡每一分的溫度,耳邊是他有力的心跳聲,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又或是不肯就這樣回過神來,她任由著一顆私心沉淪了一會兒,須臾,又拔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