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難免被她這話驚著了,想了想便問:“那孩子呢?你若弄不清孩子的父親是誰可不是件好事……關乎你自身你又不能占卜。”
阿追則意外於他居然在認真跟她探討這等話題,帶著點詫異睃了他一眼,答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很小就離開家了,父母都沒有,不也活得好好的?到時孩子反正跟我姓……”她順著想到這兒忽地“撲哧”一笑,“這麼想來還比你們男人納妾強呢,你們的後院一爭風吃醋起來,懷孕的最易遭暗害。可我若養一群面首,懷孕的橫豎只有我一個,誰敢害我來啊,弄死我大家都沒飯吃!”
嬴煥:“……”
然後他竟然跟著她的思緒緊接著想到了下一個好處——男人娶妻生子,如若妻子紅杏出牆,他們可無法確保孩子是自己的;但若她養面首,面首和外人有私情也無妨……反正從她肚子裡出來的一定是她的!
他為什麼會對她這種想法心悅誠服?嬴煥打了個寒噤,剋制住自己對她油然而生的佩服情緒。
他刻意地咳了兩聲:“……不說這個了。”
阿追渾不在意地一笑。她原也無心跟他說這些想法,總之能不讓他再對雁逸他們起殺心便是了。
嬴煥看著她的神色,終究還是覺得有些委屈:“你不用這樣為他們換平安,我本也沒有那個意思。”
他只是忍不住想知道是誰取代了他曾經在她心裡的位置。
“算了。”他鬆了鬆氣,卻是從懷裡又取了一物出來,“這個給你。”
是一個小錦盒。阿追正開啟它,他就先說了:“解藥,神醫前幾日剛做好送來……我本來想讓人送回昱京給你。”但她先一步到了曄郡,緊接著雁逸就提出要他放她走。
他投壺時主動提出若輸,則讓雁逸多提一個要求,就是猜到雁逸多半不是替她求到神醫,就是要為她討成百上千顆藥丸,夠她吃一輩子的。原是以為她大概也是喜歡雁逸的,便想替雁逸促成一下,好歹也在最後讓她對他有那麼一點好印象……
結果又是他畫蛇添足了,她其實並不想嫁給雁逸。
嬴煥一時說不清心裡是失落還是高興,但終於在她臉上看到了久違的喜悅。
阿追驚喜了一陣,開啟盒子看看那枚藥丸,又冷靜下來,道了一聲“多謝”,嬴煥回了她一句“抱歉”。
自此之後,二人間就再沒說話了。
她低著頭,邊走邊想事。他則始終抬著眼,好像在賞漫天星辰。一道通路而歸,離得最遠時也不過兩尺,卻疏離得好像相隔萬丈。
形同陌路。這四個字在阿追腦海中一劃,心頭抑不住地冒出一股悽意。
回到營地時,軍中的歡慶已然結束。四下裡都安靜下來,篝火也熄滅了大半,只零零星星地留了幾叢用於照明。
他說他出來前已吩咐隨從給她單紮了一個帳子,阿追便未拒絕,只說:“我要先去上將軍那兒取些東西。”她的衣物還有占卜的東西全在雁逸帳中<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嬴煥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人就一道往雁逸那裡去了,走近時依稀能看見帳中燈火亮著,中帳裡映出個人影,端然是雁逸的身形。
其實二人都睡在內帳裡,兩方榻,中間隔了兩扇屏風。但雁逸還是減少了出現在內帳的時候,昨日琢磨排兵佈陣的事時,便是都在中帳的。
前帳是見人用的,晚上就空著了,此時便也沒有點燈。
到了帳前嬴煥替她揭開簾子,阿追抬頭一看,卻見雁逸已到了前帳。
他背對著他們,在黑暗中不知在想什麼,中帳裡透出的暖黃光火將他描了個輪廓,卻也襯得這道身影更黑,只鎧甲還反著淺淡的銀光。
二人俱是一怔,阿追想他該是在思索什麼事,儘量不打擾他為好。
她便躡手躡腳地入了帳,嬴煥正要離開,驀地注意到中帳裡的影子。
他微微一愕,再度看向眼前的人:“上將軍?”
人影未動,反是阿追以為他有什麼事,定腳看向她。
頃刻間寒光一閃!阿追但覺劍風划來,一時不及反應。然則二人間尚有幾步,那人一劍而未中,傾身上前再刺時,她及時回過神來!
阿追猛退了幾步先行避開一些,趁著空當轉身便跑。她前腳從嬴煥身邊擦肩溜過,後腳就聽背後“唰”地一聲鋒刃出鞘。
嬴煥阻住的對方的路,二人持劍對峙著,一在明,一在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