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文臣武將分坐在殿中兩側。
她看向床榻,幔帳放著半邊,在這個角度上擋得她正好看不見戚王,榻邊隔兩尺遠的地方設了張席,雁遲坐在那兒,垂眸無聲。
阿追邁過門檻,眾人便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她。她頷了頷首,又往裡走了幾步,朝雁遲一欠身:“雁夫人。”
雁遲目光抬起,卻是觸及她手裡握著的裝占卜石的袋子和氈布時便停住,眉目間有點愁緒:“女郎可幫忙麼?”
“這事我……”阿追要跟她解釋,身後一男聲沉沉:“夫人!”
阿追回過頭,雁遲也側首看過去,一中年男子起身作揖:“主上身體突然抱恙,這弦國妖女是有嫌疑的!”
“什麼妖女?你們戚國不也有卜尹麼!”阿追翻眼一白他,反駁得清凌凌。接著便又轉向雁遲不想再多理他,目光未定,猛注意到三兩丈外,戚王已醒過來。
他看著這邊,目光有點虛,又好像透著點不一樣的氣力。阿追福身:“殿下。”
嬴煥“嗯”了一聲,看向方才諫言的臣子:“卜尹多慮,弦公不敢殺我。”
他說得想笑,知道阿追方才反駁的時候必不知那就是卜尹。他想看她尷尬的模樣,不料卻見她的視線只定在他面上,含著幾分愕色。
嬴煥眉頭微皺:“女郎?”
阿追回神,下意識地將目光挪開,過了會兒又再度看過去。
他耳廓有點發黑,雙目像是蒙了一層薄霧,她輕輕地吸了口氣:“殿下如何覺得不適?”
嬴煥稍嘖了聲嘴,聽起來很無所謂:“有些耳鳴,眼前稍有點迷濛。除此之外並無其他,你們不用擔心。”
阿追銀牙暗咬,猜測頓生間心跳被激得好一陣亂。她屏息定了定神,就又一福:“那我先回去了。”
“女郎?!”雁遲對她事不關己的態度顯有不滿,阿追卻心裡亂得連解釋的心思都沒有,只得佯裝聽不見,直起身子轉身便走了。
因為戚王突然染病,玄明殿裡多添了兩隻暖爐烘著,出殿時陡然而來的冷風讓她覺得自己幾乎要被凍住<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她扶著牆壁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氣,想將驚慌緩下,卻是越緩越亂。
許久之後她眸光一凜,牙關緊咬著往藍鳧閣疾奔。腳在雪地上打滑了好幾次都未讓她放緩步子,好像是滿心的恐懼催得她半步都不能停。
是邪術,她撞上了從前只有耳聞的邪術!
許多人都覺得巫師傳達神諭,“一物降一物”這話於他們便無用,實則卻並不是,能降住他們的人一直都存在,那些修邪術的巫師是他們無力抵擋的一把刀。
此事她自幼就知道,而且她還清楚,在弦國時自己從不曾遇到這種事,是因為國巫對弦國而言太要緊,朝廷一直下狠手嚴除邪巫,另外還有許多小巫師終日護著她,衝著她來的邪術露出點影子就會被他們先行察覺,保她一生無虞。
是以這麼多年過下來,她便越來越覺得邪術離她很遠,遠到她幾乎要忘記這個天敵的存在了。若不然,昨晚突然無法佔卜時,她就應該警覺!
這邪術是衝她來的,要擋住她看天機的眼睛、矇住她聽天機的耳朵,戚王只是因為當時離她太近而被沾染了而已。他並不是巫師,這邪氣染到他身上,就成了直接對眼耳有了影響。
而她到現在都還不能占卜,說明邪術還在繼續。
她闖進藍鳧閣時,裙襬已被雪水髒了一圈,雲琅一見就要去衣櫃裡找乾淨裙子來,卻被她一把拽過,和在旁邊愣神的蘇鸞一起被推了出去。
“阿追?!”蘇鸞又驚異又不明就裡,拍了兩下門,裡面傳出一句:“幫我守著點門,別讓旁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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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明殿裡,醫官們一診再診後,總算診出了個可能的結果,覺得許是戚王這幾日太過勞累了,便開了副安神的藥,嬴煥服過藥後沉沉入睡。
睡夢中,耳邊的嗡鳴起先並未停,擾得他在夢裡都煩躁難消。而後頃刻間,嗡鳴戛然而止。
做到一半的夢也突然消失無蹤,只剩他一個人置身在一片漆黑裡,身邊、腳下都沒有任何東西。
安靜到似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他定一定神,向前走了兩步。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喝問:“你是誰!”
嬴煥停住腳,辨出了那聲音是誰:“女郎?”
她卻又厲聲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