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結束就直接去了封地,可見是真的能避則避。
阿追踟躕再三,最終也沒有主動去見他。雁遲的死擱在眼前,雁逸便是再明事理,此事也還是跟她有關的,不論她去道歉、勸解,還是絕口不提雁遲的簡單探望,都不合適。
她只能想,至少在十年後的那個畫面裡,一切都是平和的。
在冬天過去之後,凍土化開之時,雁遲的下葬事宜也已安排妥當。
戚王沒有把她安葬在原本的墓中,另擇了一塊風水寶地重修墓冢。宮中朝中、史家筆下,不會有過多的筆墨去寫她,阿追在為這些安排蓋印之前想了想,提筆加了一句,命人將雁遲當年受冊的詔書入墓隨葬。
她蓋完印後戚王也要蓋,他自然看到了這一句,鎖眉沉吟了一會兒,到底沒說什麼。
嫁給他,是雁遲最執著的事情了。善也好、惡也罷,在人已離去後,在世者能退讓一分令其滿意,便不必太過計較。
何況在阿追看來,雁遲雖絕說不上善人,可她痴迷於戚王的做法……卻是說不出錯的。
他們身為能卜知天下事的巫師,尚要慨嘆一句“萬事不由己”,雁遲一個凡人在世事間又能如何呢?
況且情之事,比尋常世事還要更說不清楚<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天氣日漸轉暖,軍隊休整完畢之後,再度待命準備出征。
一場淋漓的雨水灑過,雨珠落在竹葉上,順著葉子細微的紋理一滑,又落上下面略低的一片。一片接一片地遞著這顆珠子,好像在小心地傳遞著什麼至寶。
臥房裡,案桌兩邊的人皆正襟危坐。
戚王緊張地看著阿追占卜的模樣,待得她視線一移,他即問:“如何?”
“……我有些東西沒看懂。”阿追蹙眉道。
其實從幻境中來看,那一戰應是勝了。但有一方詔書清晰地呈現在她面前,她覺得該是有什麼要緊的內容,不得不追問一番。
她提筆在旁邊的縑帛上寫了兩個字,問他:“這是什麼?”
皇帝。
嬴煥目光掃過這兩個字打了個哈欠:“哦沒什麼……一個類似於王公侯的身份,我編的,打算一統天下後用。嗯……費了這樣大的工夫奪得天下,還和以前一樣稱‘戚王’多沒意思?”
“哦……”阿追點點頭,能理解他的這般想法,轉而提筆又寫了兩個字,“這又是什麼?”
女皇。
“這個……”嬴煥深深地吸了口氣,靜看向她解釋,“就是……女的皇帝,我簡稱了一下,你……嗯……”
她眯眼打量著他,隱有不解。
嬴煥清了清嗓子:“我明白你之前說的不想嫁人的想法——‘既嫁從夫’一類的活法於你而言確是還不如自己過日子。”
阿追傲然點頭,深以為然。
“所以我還是不提立你為後之類的話了,你一不高興再讓我吃三五場敗仗,我還得提前請雁逸出山。”
阿追翻了個白眼。
他銜笑吁了口氣:“我們還是一同治國吧。也不說嫁、不言娶,成婚而已。”他說著停了停,又真切道,“自然首先看你願不願意,你不願意也還是女皇。”
“……咳。”阿追咳了一聲,信手扯了卷案頭的奏章過來,閒閒翻看,“那待我琢磨琢磨。你知道的,近來忙得很。”
“自然,自然。”嬴煥認認真真地點頭,頓了頓,又追問,“除此之外呢?吉是不吉?”
“嗯……除此之外。”阿追的面容沉下去,餘光靜看著他的緊張,待他的緊張逐漸轉成焦灼時,她終於忍不住“撲哧”一笑。
她笑望著他說:“除此之外,我看到一場史無前例的勝利,皇帝陛下。”
他眉頭微挑,俄而肅然頷首:“承您吉言了,女皇陛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