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怕雁夫人怪罪,還是怕什麼別的?”阿追淡聲問著,輕飄飄的聲音終於讓蘇鸞回過神來,趕忙扶住她。
她輕吁了口氣,信手摸了塊小石出來瞧了瞧:“放心去稟吧,不會有人怪你們的。”言罷稍舉了舉手裡那塊小石,“神說的。”
二人原地躊躇了會兒,終於一欠身,進去稟話了。阿追已痛得心有點慌,扶著蘇鸞的手一步步挪到附近的樹下坐著,心裡愈發覺得莫名詭異。
一邊覺得詭異,一邊又被頭痛擾得什麼也想不明白。她揉著額頭死命地緩著勁,腦中的思緒也仍是東一句西一句的。
是雁遲怪她占卜不準?那雁遲大可直接著人來同她理論,沒有必要這樣拐彎抹角。再者,她們先前也費心打聽了,末了是雁遲身邊的宮女透出信來,說雁夫人並不怪她——一般來說越是近前服侍的人,越是不敢亂說話的。
可方才那兩個宦侍的神情,只能怕是被人責怪。如若不是怕雁遲,難道是怕嬴煥?
他怎麼會……他就算也覺得這場災禍是因為她占卜不準,也總不至於就這樣看著她犯病疼死。
那是那天幫她們打探訊息的宦侍說了謊,雁夫人實際上是怪她的……?
阿追腦海裡東一句西一句地撞著,可能的原因想了許多,卻又沒有哪一種是真正能完全說通的。痛感又加劇了一層後,這頗費心神的猜測就變得更模糊,模糊裡偶爾一閃嬴煥的面容,讓她不自覺地一笑,又疼得直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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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裡安靜無聲,宦侍進來稟話的聲音就顯得格外明顯<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嬴煥驀地驚覺時日,眉頭驟蹙,正要做吩咐,乍覺身邊的人動了動。
他側首看去,雁遲雙目睜開,看上去明亮水靈,卻空洞無神。
雁遲靜靜道:“殷女郎又到用藥的時候了,那我回來多少日了?”
嬴煥想了想:“十天。”
“十天……”雁遲笑了一聲,頭往他在的方向轉了轉,幽幽道,“主上守了我十天?我知道,這是兄長要攻蠡州了,主上怕這個時候離開,引得兄長不滿,是不是?”
戚王眉頭微蹙:“夫人。”
“沒關係的,我不會告訴兄長。主上肯陪我這十日,於我而言也夠了。”她抬手推了推他,“主上去看看殷女郎吧,替我賠句不是,醫官都在我這兒忙著,耽擱她養病了。”
嬴煥凝視著她未語,雁遲明明看不見,卻彷彿察覺到他的情緒,笑了一聲說:“主上幹什麼?覺得我那麼小氣麼?”
她便徑自叫了個醫官來:“我這裡不用這麼多人,你去看看殷女郎吧。她的藥得及時用,快給她配藥去。”
醫官遲疑著看向戚王,戚王點了頭,他卻仍遲疑著未走。
“怎麼不去?”雁遲疑惑道。
那醫官忐忑地叩首:“夫人,您這傷……神醫診出了個大概,說這三五日是最緊要的時候,半點都不能疏忽。神醫給臣等都安排了事,須得時時候著,施針、用藥各有人負責,需要哪樣都要及時來醫,臣實在不敢離開。”
“哪有這麼緊張?”雁遲溫和地嗤笑,搖了搖頭不屑一顧,“你放心去就是,給她弄好藥就回來,我這裡不差這一會兒。”
“可是夫人……”醫官不敢貿然拿主意的樣子,雁遲又催了兩聲,催他速去速歸,那醫官才終於叩首走了。
但只短短片刻,他卻又折回來,同來的還有神醫。
神醫神色肅穆地說:“主上,臣已尋得良方可醫好雁夫人這傷,但需眾人一併煎藥,劑量與火候差一點也不可,他現下實在不能離開。”
一道牆外,阿追在鑽心刺骨的疼痛中終於熬不住,顫抖著摸著石頭,想看雁遲會如何、嬴煥又如何。
她便看到神醫稟說:“請主上想清輕重緩急,主上清楚那藥的效力,弦國國巫左不過多頭疼幾日,雁夫人這邊若有差錯,便這輩子都看不到東西了。”
阿追痛得心跳慌亂,一邊清楚雁夫人的事更要緊,一邊又禁不住有些自私地盼著有醫官能來趕緊醫她這頭痛。
連佔卜中的畫面都已被這劇痛擾得有些縹緲,阿追強定一番心神,聽到他嘆息說:“讓阿追等等。”
“讓阿追等等。”殿中,戚王嘆著氣道。雁遲拽了拽他的衣袖,輕輕的話語善良溫柔:“讓她暫且住到我這裡來吧。”
她說著闔上眼,溫柔中又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