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若不然,她定不會這樣評說這無關緊要的人,眼下只是禁不住想貶低那先王罷了。
她果真是對嬴煥怨極了,連和他有關的人也皆變得可憎起來。
阿追搖搖頭不再多想,叫了個宮女過來:“我沒這麼多東西,這裡不急著收拾。先備好湯室吧,晚上我要沐浴。”
“諾。”那宮女應了一聲,阿追便下了樓,與蘇鸞悠閒地踱著步子,回寢殿去。
戚王仍是將雲琅指到了她這邊來,二人早已熟悉了,相見識便也很輕鬆,阿追舒著氣走到榻邊坐下:“許久不見。我近來發生了什麼,你大約是聽說了。我想聽聽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朝麓城發生了什麼,你可方便說給我聽?”
雲琅對她倒沒有太多懼色,想了想,垂首說:“不知女郎離開的訊息怎麼散開的,朝中倒未有什麼,民間卻亂得厲害。與那一方交戰時,都不曾有百姓逃離朝麓,這回卻走了一些。糧價漲了不少,刀幣忽地不值錢了,從前兩枚能買一匹布,女郎不在那陣子飛速漲到了十枚才能買一匹,現下倒又降了回來。是以那陣子,有錢人家都在各通門路將刀幣換做盧金,畢竟還是黃金硬挺些。”
雲琅一股腦地將各樣細節全倒了出來,讓阿追連追問都沒得問了。
阿追帶著幾分疑色覷一覷她,略一笑:“戚王交代你什麼了?”
“……女郎。”雲琅的神色有些複雜,心下怎麼想都覺得這真話聽起來真像假話,“殿下說、說讓我盡心些侍奉女郎,讓女郎過得高興點<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嗤。”阿追失聲一笑不予置評,側眸看向窗外的天高雲淡,半分的心思也不想在他身上多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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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明殿裡,一封稟奏已被戚王讀了半個時辰。
竹簡上所寫的,是褚國公子罄承繼了父位,自立為王,新都定在比蠡州更往北的徇城。這事無關緊要,新君繼位的訊息於他而言原只有一個作用——讓他知道還壓在牢裡的褚公可以殺了。
就算加上“自立為王”這一條也沒什麼區別。那隻剩下一個小角的褚國,現在敢自立為王,只是暫且鼓舞一下民心士氣。
苟延殘喘的所謂一國實在不足以讓他勞心傷神,他便禁不住地走神起來,看著看著,眼前清晰的文字便逐漸化成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種面孔也望著他,或言笑晏晏、或微笑不言,都是他所熟悉的樣子,又陌生極了。
最終,他一聲長嘆,頹然地倚到身後的靠背上,抬頭望向殿頂。
她住進了青鸞宮,那個他明知風景奇佳又避之不及的地方。她想用這個讓他難受,他這幾日也確實沒有去找她,卻並非因為迴避那個地方。
她不想見他。這件事清晰地烙在他心頭,讓他稍稍一想就一陣搐痛,但又不得不遂她的意。
咎由自取,嬴煥從未曾這樣清晰地體會過這四個字。他甚至覺得,相比之下,諸侯間的明爭暗鬥都是小菜一碟,在這些爭鬥裡,他至少還可以從陰謀陽謀中獲取些許快意,勝時更會有欣喜之感。此事上他的處境,卻像是被放在了冰天雪地裡的一隻炒鍋上。
鍋下柴火燒得正旺,燙得他落不了腳,可鍋外又是天寒地凍,如若他決定逃離這一口鍋,大約就再也回不來了。已經離他很遠的阿追會再也不肯讓冷透了的他近身,他甚至能想到她帶著幾分戲謔的笑容,毫不留情地直戳他曾經的錯誤。
他只覺難過得很。想一想,又很清楚她只會更難過。
戚王緩了緩神,重新坐直身子,叫了護衛進來,摒開心底的矛盾:“去青鸞宮問一問國巫方便與否,本王有事,一會兒過去見她。”
“諾。”護衛抱拳應下,依言告退。嬴煥竟連這短暫的等待也變得戰戰兢兢,苦笑了一聲,兀自搖頭。
很快,護衛就回來覆命了。
那護衛拱手說:“國巫說……雖則現下沒什麼事,但正準備沐浴更衣,晚上要出去一趟。”
“去何處?”戚王隨口問道。
“這個……”那護衛的神色倏爾變得古怪,抬頭偷打量了一眼神色,才回說,“說是去……咳,稚柔館。”
嬴煥面上的最後兩分輕鬆霎時蕩然無存,他愕然看著那護衛,神情也變得古怪起來,好一會兒才又說:“去哪兒……?”
護衛屏息不敢言。
“你再說一遍。”嬴煥不敢相通道。
那護衛心驚得連頭也不敢抬,聲音發悶:“去稚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