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就覺出冷了。就沒多加推辭,告訴前來聽吩咐的宮人替她取件斗篷、再取雙厚些的靴子,自己則安心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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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在邊外開戰之前,飛雪停下,天色轉了晴。一輪紅日大度地投下暖融融的光束,不出兩日,朝麓城裡的積雪就已消融大半。
王宮中的宮道自也乾淨了,不再有過厚的積雪或薄薄的冰層讓人步履維艱,宮人們都鬆了口氣,不必再時時盯著宮道注意是否需要清掃了。
又過幾日,南束騎兵與雁逸所部在彌關外回合,踏著初融的冰雪,打了一場勝仗。
首戰告捷,朝中上下自然歡欣鼓舞。而後,為了賀這一勝、為了鼓舞士氣,也為了鞏固兩國邦交,兩國不約而同地提出要來一次冬狩。
冬狩的地方就在朝麓城北不遠處的山裡,但聽說也冷得很。阿追原不想去,但聽說南束女王的親妹妹為此專程趕赴戚國,斟酌須臾,覺得還是走一趟為宜。
能與這位南束公主交往一二也是好的,南束緊鄰弦國,又野心不小。能稍有些交情,或許就能讓他們暫時放下吞了弦國的念頭。
但便是決定要去,也還是忍不住要埋怨一番天冷:“鞏固兩國邦交,能做的事那麼多,可大冬天的非要打獵嗎?秋獮明明剛過去不久!”
秋獮是在戚國與南束的交界處。那會兒她恰好頭疼犯病,姜懷帶她趕去,已明顯覺得寒涼了,現在更是真正的“天寒地凍”!
雲琅多取了兩件夾棉的中衣給她塞進衣箱,也無奈:“南束人不開化,就喜歡這些打打殺殺的。秋獮時我見那些南束人從獵物身上直接割生肉來食,一口咬下去滿是鮮血,可嚇人了!”
蘇鸞在旁邊聽得打了個寒噤,扯扯嘴角說:“這不就跟野獸一樣?”
便跟阿追說:“不然咱別去了,想想都噁心。又這麼冷,還不如在房裡待著貓冬。”
阿追也稍退縮了些,末了還是搖搖頭,堅定地要去<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睿國被南束人佔下,也就是七八年前的事情。聽說睿國王族死了大半,活下來的也流落四方多半悽慘。阿追一想這個就打寒顫,萬不肯讓這樣的事落在姜懷身上。
於是次日一早,一行人隨王駕浩浩蕩蕩地離開朝麓,傍晚時就到了北邊的圖山。延綿起伏的一片山脈中,其實大半樹木均已枯萎,但因有些長青的松柏夾雜其中,遙遙看過去,也並不顯得那麼淒冷。
山下有行館,暖暖和和地安歇了一夜,翌日才是真正開始圍獵的時候。
阿追勉勉強強算會騎馬,隨來的宮人問明白了,就為她牽了匹棗紅色的溫順半大小馬來。她與戚國的一眾同樣會騎馬的貴族女子停在山腳下,過了會兒,不遠處一片塵土席捲而來!
身邊便有驕矜些的女子已掩了口鼻,厭煩道:“南束人真張揚!這一路定還有旁的貴族正行來,他們這樣策馬疾奔,豈不揚旁人一身的土?”
又有性子爽快些的笑:“也不妨事,反正是出來圍獵,再想幹淨又能幹淨到哪裡去呢?郎君們若起了興,見到猛獸還會撲上去一搏,這點灰塵不過是道小菜。”
來的都是未嫁的年輕女郎,一聽這個,思緒就全飛到了俊朗男兒馭馬控弦的矯健英姿上。頓時也顧不得嫌棄南束人了,低語輕聲地先聊著,偶有相熟的姑娘家調侃兩句對方的心上人,被侃的雙頰一紅,周遭圍觀的就一陣笑聲。
阿追目光定在那一片漸近的塵土上,眉頭越皺越緊。
旁邊好心的貴女見了她的神色,不肯讓她覺得被孤立,笑著找話:“國巫女郎,這回圍獵是我們戚國兒郎更出彩些,還是會讓南束人搶了風頭,你能占卜不能?”
話音未落,阿追眉心狠跳瞳孔驟縮,馬鞭一揚,馭馬便走。
正跟她說話的人一愣:“女郎?”
她神思全不在此,只知身邊人多,扭頭就問:“戚王殿下在何處?”
“往南一些,繞過山腳……”那貴女下意識地指了,即聽到一聲似是牙關緊咬著道出的“多謝”,未能再多問一句,她已策馬離去。
阿追騎術有限,並不敢行得太快,想著只要在圍獵開始前找到戚王、將她方才突然見到的幻象告訴他便好了。
除卻正式占卜,只有兩種情況能讓她見到那樣的幻象。一是她心底迫切想知,二是緊要關頭的神諭。
方才那應該算第二種。
帶人絕塵而來的是那位南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