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牆連咳數聲緩過了氣,擦了嘴角的血跡,知自己功虧一簣,不禁怒目而視:“殿下幹什麼!我正見那施邪術之人,殿下害我反噬!”
好在那方是邪,她卻不邪。這反噬於她來說只是一時的氣血不穩,那邊遭邪術反噬則必定更糟。
嬴煥聽出隱情,一怔,壓住了興師問罪的話,只問:“什麼?”
“有人拿邪術阻我占卜,侵染到殿下身上,又引得殿下生病!”阿追不忿道,上前一把推開他,看著桌上一塊塊小石大是氣惱,“我割手取血才得以又看到些東西,全叫殿下一舉打亂!”
他覺得玄乎,又覺玄乎的話從她這國巫口中說出實在正常。暫且定下神:“不是你拿巫術害我?”
“什麼?”阿追猛地抬頭看向他,知悉他突然闖來壞事的原因後,當即更怒,“我若能拿巫術害人,還輪得著您戚國一方獨大?”
嬴煥細一想,當真語塞!
阿追轉身便往內間去:“費力不討好。殿下既覺得我在施法害人,我便不再動了。反正我只是一時不能占卜,您自己病著就是!”
“……女郎!”嬴煥忙喚她,心中自有焦急,見她這般生氣又莫名想笑。
見她不停,他趕上幾步,橫身攔她:“女郎莫氣。”
她怒氣不減地瞪著他,嬴煥輕咳著一揖:“這事究竟如何,還請女郎費神……”
“嘁。”她銀牙一磨,清脆道,“我傷了氣血,再強行去卜,非要不適幾天。”
並不會傷身,只是會不適幾天。但她現下賭著氣,要為此不適幾天也是不肯的。
嬴煥這才注意到她面色白得不正常,輕吸了口氣:“是我心急。女郎好生歇息,我自己料理此事。”
說罷又吩咐宦侍:“傳醫官來。”
阿追微微一滯。
她本是怒氣衝衝,眼下見他全無催促逼迫之意,反生了點愧。見他轉身便走,她便輕吁了口氣,仍撐著不悅的口吻,將方才已探知的告訴了他:“那人就在方圓三里之內,一方陰森的石室內。石室西邊該有一方小窗,夕陽正好照進去。殿下若想找,就搜著試試。”
嬴煥腳步停住,眼底頓時一亮。
方圓三里,王宮怎麼也佔去大半了。圍繞王宮四周的,不是官府衙門就是世家府邸。她又說那石室既陰森,便也不是天牢地牢就是私邸密室,應是不難找的。
“多謝女郎。”嬴煥回過身,端正地又向她一揖。
阿追瞥著幾尺外倒著的門板一聲冷哼:“天冷,勞殿下著人把門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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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在窗外呼呼得颳著,颳得人心裡發毛<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阿追心底的怒火被這囂張的風聲刮滅後,又升起了惴惴不安的情緒。
她對邪術之事懂得並不夠多,只是從以往淺顯的瞭解裡,知道若她能借助占卜察覺到那人,那人應是就在附近,不出方圓三里——可此前並沒有真正遇到過那邪術擾她的啊!現下這樣,究竟如何,誰知道呢?那人連她這國巫的占卜都能攪擾,沒準邪術高強,所以即便不在方圓三里內她也能感覺得到?
阿追戰戰兢兢地從傍晚等到深夜,坐臥不安的,在房裡都待不下去,就在風雪交加的廊下逛了一個來回又一個來回,滿心期盼著戚王真把人捉到,她也就能照常占卜了。
子時的鐘聲遙遙傳來的時候,終於見到戚王身邊的護衛進了院,跟她說:“人找到了,是押在牢裡的一個。殿下說女郎請安心,他必不讓那人再施邪術。”
玄明殿。
嬴煥已換上寢衣準備就寢,聽了護衛稟話,自犯不著為個階下囚再更衣,穿著一身中衣褲就踱到了外殿。
中衣褲俱是簡單的白色,比不得白日裡衣冠齊整的威儀,倒也並不掩骨子裡沁出的清貴。嬴煥在案前落座,略睇了一眼那人,輕笑:“昨天剛聽說你在朝麓坑蒙拐騙被捉,今日就成了給弦國國巫施邪術?倒是本王小看你了?”
那人也無懼色,同樣一聲輕笑。
嬴煥目光凌然:“說,背後是什麼人?攪擾國巫做什麼?”
“不重要。”那人沙啞的聲音中透著輕鬆,佝僂的背抬了抬,“我說不說都不重要,橫豎都是一死;殿下您知道與否也不重要,反正您抓不到他們。”
嬴煥化怒為笑:“你很自信?”
“我們也是巫師。”他嘖著嘴給他了個解釋,又說,“弦國國巫早晚會任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