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的地之後,林星泉終於明白為什麼君懷風的笑容看起來這麼讓人毛骨悚然了……他確實圖謀不軌好嗎!
現在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很偏遠,車程就差不多一個小時,繞過密林和前面比較稀少平緩的山坡,七彎八拐才進入了公園的大後方——這裡再往前就是僻靜而危險的石山密集區了。奇形怪狀的山石林立著,已經找不到任何比較高大的林木,都是一叢一叢各種各樣的小灌木和攀在巖壁上的頑強的小植物。走進去,就很容易在裡面迷路。不知道是不是這年頭管理還不到位的緣故,在這不算淡季的時間,石山林外圍只有個“前方危險禁止進入”的警示牌。
然而因為路途遙遠,而且園區的旅館只允許開在外圍的緣故,基本上也沒有什麼遊客會到這邊來。
君懷風無視了那個警示牌,將車子停在了石林外圍之後,就帶著林星泉沿著一條小道走了進去,穿過一條卡在半山腰的崎嶇的山路,越過一道屏障般的山坡,才到了一個隱蔽的山谷之中。谷中卻又有一大片一米多高的花海,中間還夾雜著好幾棵年齡並不小的大樹,像重重屏障,上下都圍住了這一汪清澈如情人眼眸的湖水。
“很美吧。這是我有一次出來寫生的時候發現的。”
是很美,但是這裡也太偏僻了,如果是一個人來自然是心曠神怡,還帶著探險的新奇和興奮,但是,他在身邊,總有些怪怪的?
“嗯。真好。沒想到這裡會有個這麼美的山谷。”壓抑著自己的不安,她儘可能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景物上面。
“把衣服脫下來。”
“啊?”
“別緊張,我只是想給你畫張畫。”
“……”
“你不脫的話,我就動手幫你了,我不敢保證不會出現更嚴重的後果。”
到現在只能認命了。
彷彿想要多點什麼東西遮掩一下,她首先放下了自己的髮帶,任一頭長髮覆蓋在自己的肩上。然後。才慢慢地解開牛仔短袖上精緻的銅質紐扣。背對著他,褪下了上衣。消瘦的肩膀,分外誘人的蝴蝶骨。纖細的胳膊,這麼一個小小的人,就像一顆未長成的樹苗,哪怕是大一點的風。都能輕易把她吹倒。
她此刻的表情是怎麼樣的呢,故作平靜。或者直接表露自己的不安?
那一刻他幾乎要放過她了,他知道她心裡充滿了惶惑,就像一頭幼小的麋鹿被關在了獵人的籠子裡,不知道等待著她的是什麼。
可他還是靜靜地看著她。沒有阻止她接下來的動作,看著她褪下上衣,長褲。脫掉涼鞋,解開扣在蝴蝶骨後的扣子。卸下身上最後一件小巧的遮羞。
她回頭,竭力平靜的表情,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緊張。
“就這樣嗎,我站著還是……”
“轉過身來,坐在那裡。我會畫得很快的。”
對,就是這樣一個柔弱不安的,面對他的時候,彷彿面對著主宰她的神的少女,就是最初的時候,他愛上的那個女孩。每次看到她,他總能找到自己少年時候的影子,因為孤獨和無助而產生的脆弱,在冷靜漠然的面具被無情地打破之後,就直接地真實地展現在面前。
那或許並不是非常美麗的事情。卻讓他憐惜。
畫畫註定不是一件很“快”的工作,尤其在畫家全身心投入的時候,時間慢慢過去,林星泉因為疲憊和恐懼而越發緊張和不安,眼神也越發迷茫,帶上了一絲絲明顯的祈求。然而他依舊沉浸在眼前的畫面裡,無暇顧及時間的流逝。
直到夕陽西下,他才發現眼前畫面的色彩多了一層朦朧的黃昏色,所幸的是,手裡的畫面已經固定了。
秘密山谷湖畔,美麗的花海,柔弱動人的少女。
“好了,我們走吧。”
他走過去,打算幫她把衣服穿上,她卻還是慌慌張張地推開了。
“你先去收拾你的畫具。我自己穿就好啦。”
穿上衣服之後,她顯然平靜了不少。趁著他在湖邊清洗自己的畫筆,她走過去,開始用欣賞的目光打量他剛完成的這幅畫作。
畢竟時間還是倉促了些,他這幅畫只是大略完成了少女的那部分,其他的花海、樹和湖水都還沒有仔細描繪。但是少女的柔弱和美麗,已經讓她看到了最初的那個自己,那個年幼而迷茫的女孩。
不得不說,她也對這幅畫很滿意,比那個婚紗還滿意。畢竟這麼多年的期盼和失望過去,她已經麻木了。麻木得只剩下更在乎自己,而不再奢求有多餘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