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峰左側,一座大殿,是崇真教執法堂所,取名無為。寓無為,無不治之意。
此時,靜姝立於堂下,身形恭敬,可神情中卻顯露出不服的倔強。她不覺提高了嗓音,說道:“師父,我道家所學上應天道,順乎自然,他既然能夠數劫不死,救徒兒於當下,來到崇真,這就說明他順應了天道迴圈,為何不能留在崇真修道呢?”
長丹真人危坐於大殿之上,看著自己這個疼愛的徒兒,頗有些無奈,道:“為師明白你的一片善心,但是崇真乃修真尚道之門,非是積善濟世之所,他雖救了你性命,卻是你救他性命在先,這正是天道有常,無往不復。你要報答於他,給他些銀兩,打發下山就是,何必非要留在崇真之內。我崇真向來選徒嚴格,非是任何阿貓阿狗都可以進入,我觀他雖然體魄健壯,卻非是修真煉道的絕佳之才,留在崇真,倒有些誤了他的前程。”
靜姝雖知留下乞兒的理由著實虛妄,卻仍堅持道:“師父,預言已然應驗,亂象將成,若讓他攜重金離開崇真,投身市井,只怕即便不會死於流氓賭徒之手,也會重新淪為乞丐,最終死於亂世。徒兒之言,師父當知非虛,師父將徒兒的救命恩人至於如此境地,豈是我道家的‘上善若水’之道?若師父執意如此,徒兒的玲瓏道心怕是再也修不成了。”
長丹真人劍眉微蹙,威嚴之氣驟然而升。殿兩側立著的弟子登時垂目低視,遍體森寒,戰戰兢兢,連大氣也不敢出,唯有靜姝昂然回視,不弱分毫。
長丹真人語聲漸厲,道:“‘天道無親,常與善人’。雍州千萬百姓,誰不存活於亂世?他既然資質不足,便不應留在崇真,這是天道因循,非你我所能更改。”長丹真人一雙怒目盯著靜姝,卻顯出一絲輕笑,又道:“至於你的玲瓏道心,為師再清楚不過,休要用此等小伎倆來威脅為師。”然後大袖一揮,起身道:“好了,此事到此為止,待明日我面見掌教,論處了你等任務失敗之罪,便打發那乞兒下山。”話罷,已從殿後側門走了出去,對靜姝的呼喚充耳不聞。
眼看長丹真人就要消失在門後,靜姝忽然道:“既然師父心意已決,那麼徒兒明日便去闖無名峰,不入天機洞,絕不回頭。”
長丹真人立時身體一僵,緩緩轉過身來,眼眸中充斥著無盡的怒火,但是當他見到靜姝那毫無畏懼的決絕眼神時,怒火幾經週轉,最終卻化為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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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峰,緊鄰朝陽峰,半片山體掩與朝陽峰之後,終年雲霧繚繞,氤氳不散,唯有那參天古木刺破雲煙,汲取日華之時才能讓人想起山後還有這麼一座無名之峰來。
無名峰雖名“無名”,但是它的傳說對於每一個道家弟子來說卻都不陌生。傳說在道家立教之初,無名峰也同其他四峰一樣,重樓飛閣,鱗次櫛比,乃是一處供道家弟子修煉的場所。
一日黃昏,在所有弟子做晚課之際,一聲驚雷乍起,轟鳴之聲在山中震盪迴旋,經久不散,接著一團金光劃破長空,如流星般筆直地朝天脈山射來。金色光團快速已極,上一刻還在遙遠天際,下一刻已將天脈山照耀的亮如白晝。天脈山沐浴在金光之內,如同披上一件黃金聖衣,顯得莊嚴而神聖。
一時間,方圓千里,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天脈山,無不心生敬畏,五體投地。而此刻,每一位道家弟子的臉上卻都顯露出擔憂之色,因為作為能夠敏銳感知天地變化的修道者來說,金色光團所攜帶的神聖威壓已令他們喘不過氣來,如果任由金色光團這般極速衝下,必將造成巨大的破壞,整個天脈山就此蕩平也極有可能。
儘管道家弟子人人都想到了這可怕結果,但是金色光團並未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即便以道家掌教之能也只是在千鈞一髮之際,將金色光團著落點的數十名弟子憑空挪移到百丈之外。與眾人預想的可怕場景不同,金色光團倏地沒入無名峰內,竟未發出一絲異響,也未造成一點震動。
隨著金色光團的消散,異象也隨之消失,但是那令人心悸的威壓卻仍然存在。慘白的月光重新顯露,雖不夠明亮,也足以視物辨景,然而多數道家弟子此時陷入了黑暗囹圄之中。他們仍然保持著做晚課的姿態,扭頭望向金色光團所落之處,但是目光渙散,神情呆滯,已然失去了對周遭的感知,一顆道心被虛無淹沒,無論怎樣掙扎也掙扎不出。
時任掌教的妙空真人,率諸真人趕至金色光團所落之處。但見原本宏偉的授道大殿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洞穴。
洞穴傾斜向下,不知深淺。諸真人剛到洞穴上空時,剛好看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