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論,他腦海中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在諸家學說中,找到了一絲平衡,對道家之道也有了客觀評價。道家弟子出了問題,並非道法有誤,是這些弟子沒能深悟其道,把道念歪了,墮入了貪慾的彀中。
但是,無論他怎麼去思、去想、去悟,世事一旦摻和了“情”之後,又當如何為之,他是怎麼也弄不明白。像腹朜一般大義凌然,能隔斷親情,痛心殺子之人,古往今來,能有幾人?
長靖真人的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展,直苦思冥想了兩個多時辰,終於如夢初醒,長吁一口氣,道:“天下之道,包羅萬物,豈是一個道家所能囊括的?過去,常以為‘無為’即天道,今日方知,我們是何等的孤陋寡聞。慚愧啊,慚愧!”他口中說著“慚愧”,眼神中卻泛著激動的光華,神采已復。
肖逸見狀,心中盤算著,如何說服長靖真人,好放自己離開。
不料,長靖真人道:“今日與你一談,受益良多。其中尚有許多未名之處,今日已然不早,你且回去歇息,明日我們再論如何?”肖逸心中暗歎,卻是無可能奈何。
離開主帳,又回到那處偏遠小帳內。門外值守弟子竟變作兩人,不知是長寧故意而為,還是長靖真人的意思。不過,他此刻有重大嫌疑在身,想要憑著幾句大道理,就脫身而去,也有些異想天開了。
他盤算著,只要長靖真人一離開營地,就伺機逃走,絕不回道家。他雖然遇事多慮,多以穩妥為主,但是心性發作起來,也是主意甚篤,萬不會更改。
既然離意已絕,就無再回頭之理。何況,他根本沒有信心去面對靜姝,即使偶爾想起,也會心緒不穩。雖然這些日子裡,心底深處總有一個疑問,靜姝為何與林月河在一起?可是他總不敢去想,只能深埋心底,自欺欺人。
前些時日,學習儒家學說才得以擺脫的問題,如今又捲土重來,而且更加難以遏抑。
誰又能想到,一個論起經世濟民來頭頭是道的人,卻被一個“情”字攪的焦頭爛額呢?最可笑的,他甚至連這份“情”是親情、友情,還是仰慕之情,都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