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之言顛覆了肖逸以往對道家的認識,豈能不驚?他怔怔地望著靜姝,感覺這等話實不該由一名道家弟子口中說出。
靜姝見了其驚疑之狀,亦覺失言,道:“我現在已不是道家弟子,言語無忌。再說,我也並非說道家之道有誤,相反,道家之道,參天地之造化,悟宇宙之真諦,其思想之遠大,已非人力所能企及。道家創始祖師實乃人中龍鳳,神人轉世。”
頓了頓,繼續道:“只不過,後世之人不自量力,妄想以常人之資參悟大道,其結果可想而知。尤其是成立道教之後,諸派以九州割據,各派之間,為防止其他門派做大,便明爭暗鬥,無休無止。這等行徑,對於其他門派而言,不違背自家之道,並不為過。但是對於講究無為而治的道家而言,一旦起了爭雄之心,其道法便誤入了歧途。現如今,道家雖然還是自稱道家,但其實已淪為一味追求修行的道教。”
肖逸點頭道:“不錯,道家之法雖好,只是後人念歪了。”此前他便深有此感,經靜姝一說,思路更為清晰。想了想,說道:“如此說來,道家之道,非驚世絕豔之輩不可修習;凡人妄自修行,必然墮入‘自封聖人’的彀中。”
靜姝點了點頭,道:“無論伯陽老祖講究無為,還是南華真人追求齊物,皆是聖人的境界,我等凡人無論怎麼修行,都無法到達那樣的境界。試問,世上有幾人,死了妻子之後,還能鼓盆而歌?所以,修習聖人之道,應因人而異,萬不可執迷。一旦執迷其中,到最後,不但無法令內心清靜,反而為其所累,更添煩憂。”
聽到此處,肖逸忽問道:“以你之言,那道法該如何傳承呢?何人該學,何人又不該學,這可為難的緊。”
靜姝道:“其實,道法人人可學,只看會不會學而已。”
肖逸聽其自相矛盾,頓時不明所以,訝然道:“此話怎講?”
靜姝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家之道,囊括了天地人之道。人們要學道法,只需要找準自己的位置便可,萬不可以道法的最高境界來束縛自我。百慮而一致,殊途而同歸。只要找準了自己的道,就能暢遊於道法之中,順應自然,無拘無束,得享自在。”
肖逸忽地明白過來,長嘆一聲,道:“不錯,道法人人可學,只不過需要找準自身位置。我繞了一個大圈,才總算找到了自己的道。但是,世人混沌迷茫,又有幾人能找準自己的道呢?”而後,問道:“難道說,掌教真人喜怒不羈,也是找到了自己的道?”
靜姝道:“那是自然。長陽真人雖然治教無方,但是其個人道法修為卻是極高,當今之世,出其右者,屈指可數。”
“治教無方……”肖逸頓時一驚,感到靜姝此言太過膽大了。
靜姝卻未在意,忽說道:“身在佛家之地,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佛家的故事,講於你聽,或許你就能理解長陽真人的道了。”
肖逸聽其要講故事,登時一喜,道:“洗耳恭聽。”
靜姝道:“佛家有八戒,這第三戒就是戒**邪。所以,佛家弟子對女子從來都是敬而遠之,唯恐犯了戒律。相傳,一個小和尚跟隨其師父一起外去遊歷。一路上,小和尚聽師父講經說法,覺得師父字字珠璣,句句有理,內心對師父敬仰有佳,無比崇拜。當他們到了一條小河邊時,看到一個姑娘想過河。河水稍急,那姑娘試試探探,總是不敢過去。這時,那老和尚就問道:姑娘,你是不是想過河?”
靜姝學著老和尚的口味說話,登時令肖逸失笑不已。他一邊聽靜姝講故事,一邊卻目不轉睛地盯著靜姝看,感覺其一笑一顰皆是如此動人。
只聽靜姝繼續道:“那姑娘說是,那老和尚便道,我揹你過河。說完就揹著姑娘過了河。小和尚在旁看得瞠目結舌,覺得老和尚這樣做極不合適,卻又不敢問。如此,在心裡嘀咕了半日,總是欲言又止;一日之後,仍不知道怎麼問出口,一直到第三日上,他實在忍不住了,才問:‘師父,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個得道高僧,怎麼能背一個女人過河呢?’誰知,那老和尚微笑道:‘你看,我揹她過了河,馬上就放下了,你比我多背了三日,到現在還放不下。’”
故事講完,靜姝泯然一笑,回頭看著肖逸。此時,肖逸已然愣在當場,陷入沉思。
過了許久,肖逸才恍若初醒,道:“看來我就是那個小和尚,長陽真人發過怒之後,早已放下了,達到了內心清靜之境,而我卻揹負了一天,到現在還沒有放下。”
靜姝取笑道:“你也知道你是小和尚了。看你每天老氣橫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