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對上這麼一張臉,鄺美雲背上打了一個激靈,很想捂住自己的嘴:好在理智沒讓她這麼做,並且還深切的認為自己說得一點也沒錯。
她對他,的確沒想法攖。
這是大實話。
“你,進來怎麼也不叫一聲。”
可她還是結巴了,臉上微微發燙,在背後評價他人,正好被人撞破,難免會有這樣一種窘然的情緒償。
“看你們聊得這麼神神秘秘,想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聲音不陰不陽的,也不知聽到了沒有。
她想了想,乾脆先發制人,煞有介事的說教起來:
“這很沒禮貌,彭先生,你不懂什麼叫非禮勿聽,非禮勿視的嗎?”
彭柏然眉兒一挑:
“非禮勿聽,非禮勿視?抱歉,我從小受的是西方教育,對於中國這一類古人的說法,還真的真的不太懂。改天有空,我一定好好的和你不恥下問一下……我現在過來呢,只是想告訴你,那鍋肉再煮下去,家裡廚房一定會因你而起火災……這事可不是能鬧得玩的……小鄺,做事的時候,麻煩你一心一意……”
他指了指廚房那邊,一臉的理直氣壯,把話題引到另一件事上了。
“哎呀……”
怎麼就把這事給忘了呢?
她驚呼著就跑了去,一邊嘴裡直叫嚷著:
“你怎麼都不幫我關一下的呀?”
“是你說不讓請鐘點工的,廚房裡的事,我一向不沾。真要著火了,你得全全負責。”
彭柏然在其身後叫了一聲,那語氣帶上了一些看好戲的興災樂禍。
這態度真是太氣人了,猛得就將她的步子給拉住了,回過頭就咬牙瞪了一眼:這個男人,也太任性,太大少爺脾氣了吧!
她挺想說他一頓的,有時間跑來找她去關火,他早該幫著給關了。
哪有像他這樣辦事的?寧可鬧火災,也不肯進廚房幫個小忙的。
到底沒說。
沒辦法啊,人家是金主,她只是小嘍嘍,只能忍了——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正是這一眼,彭柏然不覺扯了一下唇角,欣賞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還是滿有意思的——這個女人,明面上看,好似很敬他,實際上呢,她一點也不屑於他,自尊心很強,也習慣了隱忍。
心理學上是這麼說的:一個人一旦對另一個人有了一個慣性的認定,就很難更改第一印象。
從她剛剛和姑姑的言談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這女人對他的印象很不好。
這個結論,讓他有點不高興。
一邊轉著這個想法,一邊他扭過了頭,正好對上了姑姑投遞過來的目光,很耐人尋味,便又挑了一下眉:
“有什麼賜教麼,姑姑?”
“沒……”
姑姑繼續晾衣服,心下感慨著:
“有什麼好賜教的,只是在想你是怎樣一個人?”
“我是怎麼一個人?”
“看不透。”
“很正常,幾天就能讓姑姑看透的話,我豈不是很失敗?”
彭柏然滿口全是理所當然。
話裡透著的驕傲讓姑姑微笑:
“不過,旁觀者清,這真是一個很實在的道理。就剛剛,我突然覺得,你和我們家云云,有點歡喜冤家的味道……”
也不知這個偽洋人聽不聽懂她說的。
“歡喜冤家?”
他咬著這四個字,重複了一遍,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中國文字,真是博大精深……”
說完,他走開了。
姑姑晾完最後一件衣服,盯著男人遠去的背影,心裡暗暗想道:
這個詞的深意,他到底懂,還是不懂?
*
彭柏然當然是懂的。
所謂歡喜冤家,指的是:又愛又恨的意思,小說戲曲中多用作對情人的親熱稱呼。
問題是,他們並不是情人。
他們只是一對孕育了一個兒子的陌生男女而已。
回衣帽間,準備外出的衣服——下午,他就打算把人帶去上海。
走過試衣鏡時,他很刻意的看了一下自己的體型,以及長相。
由於這些年他一直忙於工作,所以,體型上,他沒有半點發福的味道;至於長相,屬於冷酷時,是很男人,很陽剛的。五官的組合沒半點柔軟,剛硬的就好像是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