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沅這兩天來心緒不佳,原先和阮清漣本來就不好的姐妹關係如今更不好了。她是一直不耐煩去理她的,可是也不能由著別人到自己頭上來撒野。
可是中間隔著個崔氏……
真是讓人頭疼。
她照例去魏氏房裡服侍她喝藥。魏氏淡淡地對她叮囑:“如今你母親回來了,你也要多在她面上儘儘孝。”
清沅笑說:“嬢嬢這話說的,恐怕是您自己心裡頭吃味,埋怨我昨兒個沒來看您吧,偏生繞到我母親身上去,嬢嬢和母親,我自然是一個都不會忘的。”
旁邊的媽媽丫頭都笑起來。
阮清沅難得在她面上說這樣的俏皮話。
魏氏笑罵:“這丫頭……越大越沒個規矩了。”
兩人正在這頭正說著話。突然一個小丫頭卻火急火燎地進來通報。
“二夫人……咱、咱們房裡三少奶奶問您房裡有沒有五十年以上的人參……”
這是秋月居的人。怎麼這麼火急火燎的。
“這是怎麼了?”崔氏半坐起身,“是三少爺,還是三少奶奶要用?”
丫頭回答:“是……是我們三少奶奶……身上不好。”
李蓉怡自小產後一直身體欠佳,臥病在床,這會兒竟央到她房裡拿人參,恐怕是不好。
魏氏到底不是楊氏,立刻吩咐身邊的媽媽去取,作勢就要起來。
“嬢嬢?”清沅扶著她。
“都央到我房裡來了,也不知身上到底怎麼了,你大伯孃那個性子你也知道的,早就不理會她了,我想著去看看吧……”
清沅蹙眉。她也不算是少女,知道小產是怎麼回事。
“嬢嬢,您身上自己也不爽利,若是三嫂嫂那裡腥穢重,您去了也不合適,要不我替您跑一趟吧,再送些補品過去。”
魏氏點點頭。“那就你去吧。”
阮清沅很久沒來秋月居了。李蓉怡和她的關係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應該說,李蓉怡和阮府這些待嫁的小姑們關係都不好。
李蓉怡此時已經悠悠醒了。臉色白地嚇人,整個人比去年瘦了一大圈,像副枯柴似的,臉上一點生氣也沒有。說不出來的可怖。阮清沅見了她這情形嚇了一跳,忙問屋裡伺候的一個小丫頭:“三少奶奶怎麼病成這樣。也不尋大夫來調理?”
那小丫頭老實地回答:“……大夫人和三少爺說,三少奶奶這病,不能叫大夫。”說罷端著手裡的銅盆出去了。
女人家的病,的確不好總央大夫。可是她看著李蓉怡這個情況,倒像是油盡燈枯的樣子。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屋裡的被褥,李蓉怡身上的衣服。都換了乾淨的,屋裡像是剛刷了一遍。有種淡淡的冷息,沒什麼暖意。
阮清沅更加疑惑了,她小產也有幾日了,身上再不乾淨還能到這地步不成?她到底是什麼毛病?
“你來做什麼……”李蓉怡歪在榻上,有氣無力地說。
“是我不好,近日也沒想著常來看看三嫂。”
李蓉怡像枯樹一樣面無表情,“來不來有什麼一樣,我反正也是無人問津,不如死了算了……”
阮清沅不曾想有一天李蓉怡會對著她說這樣的話,一時也不知該怎麼接。
旁邊的秋石立刻道:“三少奶奶,可不能說這樣的話。”隨後轉頭對阮清沅說:“姑娘見諒,我們少奶奶自掉了孩子後就這副樣子了。”
秋石如今梳起了婦人髮髻,算是承認的通房了。她看著阮清沅的眼神還是怕怕的。
李蓉怡聽了這話,扯扯嘴角。
清沅自覺和她們主僕沒什麼好說的,把東西送到後就要出門。
“阮清沅,”李蓉怡的聲音在她背後弱弱地響起:
“你當日幫唐表姐,真是做對了……”
什麼意思?她突然說這個幹什麼?
李蓉怡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你是救了她一命。可我呢、我呢……”
她竟顯出兩分癲狂之狀,配合著滿頭敷面的烏絲,十分駭人。
她身邊秋石忙嚇道:“少奶奶,您該喝藥了……”
阮清沅愕然,不知道怎麼,就突然想起了,前世那個自己還沒聽到過任何訊息,就死得無聲無息的三少奶奶。
她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三嫂,還是好好養病吧,切勿多思多想,憑添憂慮。”
李蓉怡當然聽不見了。她自己出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