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沒有說話,繼續說:“青嵐於宮中未必適合不說,以姑母對皇上的瞭解,皇上容得下侄兒多久呢?若是有一日,皇上容不下侄兒了,青嵐會不會被皇上當做制衡侄兒的籌碼?”又看向謝青嵐,“侄兒寧願有朝一日自己和青嵐一道被皇上鴆殺,也好過叫青嵐留在宮中受零碎折磨。”
太后啞然,傅淵這話雖是粗糙,但不得不說,他說得沒有半點不對。劉尋生性涼薄,必然有一日容不下傅淵,謝青嵐如果在宮中,被當做擋箭牌是肯定的事,等到傅淵被除掉,無非就是廢后、孤獨終老罷了。
謝青嵐含笑,回望著傅淵,抬起他的手覆在自己臉龐,又轉向了太后,“太后娘娘,從您將青嵐第一次召進宮,到現在已一年有餘。不說太后要將臣女當做女兒般疼愛,但就是養狗也有感情了吧?臣女不想死,更不想被枕邊人算計,太后也是女人,自然是明白的。”
太后目光遊離,明擺著她是明白這苦楚的,但靜默了片刻,太后厲聲道:“休與哀家說這些,你們有苦衷,難道皇族沒有苦衷?看著光鮮到了極點,但這裡子裡的傷處,又如何會給你見到?”又劈頭道,“阿淵,你如此阻撓著,難道想要你表哥讓世家架空了嗎?還有越王,你分明知道,皇上最好面子不過,還選在了越王在京中的時候鬧出這事?”
“此事與侄兒無關。”傅淵沉聲說,“侄兒絕沒有命人散佈謠言。”
“口說無憑,姑母還不瞭解你嗎?”太后道,“你素來行事但憑心意,旁的事也就罷了,今日姑母怎能看著你壞了皇上的事?朝綱之事,絕對不是兒女私情能夠解決的!”
“姑母。”傅淵起身道,“為了朝綱之事,姑母就能這樣犧牲青嵐麼?”他那分毫不相讓的樣子讓謝青嵐有些恍惚,沒由來的就湧出了一陣崇拜。
“犧牲?!”太后也是惱了,“難道入宮為後,就叫做犧牲麼?多少人想要能夠名正言順站在皇上身邊也是不能,如今能有這樣的恩典,謝氏難道不曾知足?!”
傅淵輕笑起來,彷彿是有陽光衝破黑暗而來般,但與他平日的笑容有些不一樣,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邪佞,恰如他的名聲:“安陽侯用自己的性命換了皇上的性命,現在青嵐要用闔家的財富來換皇上的皇位安穩,來年還要用自己的性命來換皇上的朝野昇平。若是這些都不叫犧牲,那麼還請姑母告訴侄兒,什麼叫做犧牲?果真是要謝家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視如無物,甘願為了皇上絕戶才叫做犧牲?是要青嵐一個弱女子承擔連一般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才叫犧牲?朝野之上,多少人叫囂著忠君愛國,如何不肯有半點的作為,遇到了事,因為謝家有錢,因為謝家只有一個孤女,所以全都是扔給謝家解決嗎?”傅淵愈說,愈發的平靜下來,“姑母,侄兒敬您是姑母。謝家不欠皇上的,”他說到最後,平靜得死寂,“是皇上,欠了謝家一條命。”
他一向是談笑自若,何時有這樣的時候?也僅僅是因為,面前的人,是疼他那樣多年的姑母,他當做生母的姑母。
太后臉色慢慢變白,起身,腳步蹣跚的行至傅淵面前<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他是那樣的高大,跟往日再也不同了,兒時的傅淵,會膩在她膝頭,笑得天真;現在,他是丞相,為了自己心愛的女子,毫不猶豫的站在皇帝的對立面,甚至於,已經將事情說開了。
太后渾身都在顫抖,瘋了一般摔了一巴掌在傅淵臉上:“混賬東西!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叫皇上知道了,你如何還有性命在?你們是表兄弟,有哀家在,他如何敢動你?他如何敢?哀家護你一輩子還不成?你如何能跟他站在對立面?他是你表兄,是大燕的皇帝,要你的命易如反掌,你為了個女人,這樣跟皇上翻臉,你值得嗎?啊?”
她手上長長的護甲劃破了傅淵面頰,一時鮮血涓涓而下,太后通紅著眼,又伸手撫著他臉上的傷:“我的兒啊,你心裡苦我知道,皇上又如何不苦?你們兄弟,本應攜手並進,你怎能為了一個女子……”太后說著,淚眼婆娑。
“姑母。”傅淵的聲音那樣平靜,“侄兒這輩子,從未求過姑母什麼。如今侄兒求姑母了,放過青嵐吧。”
太后止不住的哭,像是在一瞬間老了十歲。謝青嵐也是動容,太后疼傅淵,並不是假的;傅淵疼自己,更不是假的。
即便有萬全之策,但進宮來與太后母子攤牌,那需要多大的魄力和手段?行至傅淵身邊,髮色如墨,鬢角如裁,面如斧削,眸若星子,因為方才被太后打了一巴掌,他額前些許碎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