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朗朗,盛夏的吳越之地,月光皎潔,灑在大地有些朦朧悽清的美感,傅淵吃了藥,腹瀉和嘔吐總算是止住了,只是人還是有些憔悴。而吳越之中,因為這位欽差使者的“染病”,變得愈發人心惶惶起來。
剛看完了公文的傅淵舉著燈進了內室。昏黃的燈火點燃了一小片黑暗,映得床上安眠的女子臉色有些蠟黃。她睡得那樣沉,蜷縮在一團,像是一隻小貓一樣,倒是消瘦了不少。
傅淵輕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擱了燭臺,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女子,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龐,觸感溫潤而熟悉。傅淵笑了笑,脫了外衫躺下,擁了她在懷。懷中人被震動,蹭了兩把,還是迷迷怔怔的睜開了眼:“傅淵……”
“我吵醒了你?”傅淵含笑,淺啄她的額,“這麼些日子,你受苦了。”
“不苦。”她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燈光的照應下亮晶晶的,似乎還有些俏皮,啄了啄傅淵的唇,“我每日都在心中告訴自己,我們總會再見的。”她笑容愈來愈大,看著傅淵的眼睛愈發的狡黠起來,“再也不見。”
傅淵的心頓時像是溺水了一般,狠狠沉了下去,沒有絲毫的辦法能夠解救,低眉,卻見懷中早就空空如也,見不到任何女子殘留的痕跡。
*
傅淵是從噩夢之中驚醒的,月色皎皎,蒼涼悽清,銀輝灑在室內,一室銀白。狠狠地捏了捏眉心,他一向淺眠,居然會被噩夢驚醒。
自從白日聽到了越王說謝青嵐的事,傅淵心中那一絲的希冀吊著他,既是希望,又是害怕。希望的是早日得到確切的訊息,怕的是訊息來了,卻是謝青嵐確實沒了的事。
握緊了拳頭,傅淵滿心憤恨,若是那日他帶走了謝青嵐,也好過現在的局面不是嗎?至少她在他身邊,他能儘自己的全力保護她無虞。但現在,這種生死兩茫茫的感覺,實在是要把傅淵都給逼瘋了。
前世他殺掉第一個人的時候,他做了噩夢,後來,死在自己手上人愈發多了,也就慢慢的麻木了,後來夜夜淺眠,到現在也習慣了。只是謝青嵐,他的妻子,現在究竟是死是活?若是活著,又在哪裡呢?是否掠影等人也都沒有死,是否在照顧她?
到了第二日,舒忌看著自家頂著兩個碩大烏眼圈的丞相大人,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終於是出現了一絲裂縫,還是飛快的穩住了:“丞相大人身子可好些了?屬下這就吩咐煎藥。”
“不急。”傅淵抬手製止道,“備馬,我要出去一趟。”
“如今外面正亂,丞相大人若無要事在身,還請莫要離開府衙<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傅淵笑道:“怎麼?跟了我這樣久,你還是沒有半點長進嗎?現在人人都在謠傳我染病,只有我生龍活虎的站在他們面前,這謠言才會不攻自破。連嚴少白出面作證都會被人誤認為給我打圓場,還有什麼辦法嗎?”
舒忌看了一眼傅淵,嘴角微微抽了抽,低聲道:“若是如此,還請丞相大人明日去更好。霍亂來勢洶洶,染疾者大多活不過三日。既然昨日謠言散開,那麼丞相大人若是明日再出去,效果就好得多了。”更別說您這倆烏眼圈看起來很像是縱/欲/過/度好嗎?出去給人看了……還不如說您染病了呢!
當然,作為正宗狗腿子,舒忌這話是不會說出來的。丞相大人絕對又在思妻成狂了,而且昨天被越王那一刺激,肯定心中思念更甚。其實舒忌心中也有幾分小小的希冀,若是夫人沒事,是否表示著,如心和琅華都沒有事?
“我吩咐你查的事怎麼樣了?”傅淵低聲道,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是,此事還沒有許多眉目,正在著手調查。”舒忌道,“只是撇開旁的不談,原本在夫人院中的人,連同琅華慕珏等在內少說也該有五人,但火場之中只有三具屍體罷了,算是一個端倪。”
“縱火,又是縱火!”傅淵勾起一個笑容,頓時讓人覺得背脊都涼了不少,“那些日子小漁村就被人縱火,整個村子盡數燒了個乾淨,現在又是縱火……”他笑得那樣的溫存,到了最後,銀牙暗咬,“若不殺了他,我傅淵枉為人夫,亦枉為官!”
舒忌很平靜的聽著,又說:“丞相大人節哀,若誠如越王所說,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不會有事的。”
傅淵微微緩和了臉色,又道:“雨薇呢?”
“依著丞相大人的吩咐,捆了扔在柴房呢。”舒忌像是在說一個死人一般,“只待丞相大人吩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