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維說實在看不過阿穹的磨蹭拖延了,不論如何,今晚他就算打暈那人,也一定替她將人帶到。
宋琅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在床沿,等了許久後,她才無奈抬起頭,望向窗外:“阿穹,你還要一直躲下去不成?”
窗外靜默無聲。
宋琅淺淺嘆了一口氣,站起身,在房中慢慢踱起了步。屋內空曠,鎖鏈拖刮過地面的聲音不斷響起。
沉重的枷鎖在她來回踱步的動作間,蹭得腳腕處迅速紅腫起了一片。
冰冷的枷鎖磨破了面板,微弱的血氣飄散在空氣中,霎時間,一道似乎蟄伏已久的身影倏地從窗外躍入,電光火石間,宋琅還未看清來人的動作,便已經被他攬腰抱起,穩穩放落在了柔軟的床沿上——
宋琅一怔,低頭看向正半跪在她身前的男人。
然後,她對上了一雙青灰色的蛇瞳:一如記憶中的安靜沉凝,卻又多了一些她以往不曾注意到的東西——如同水霧氤氳的天際青色中,籠著無邊的清寒寂涼,還有濃稠得化不開的深沉情愫,彷彿是她隔過了寒冷冬夜的雨幕,望入那暗沉夜色將褪未褪的穹宇。
宋琅心底長長一嘆,這麼明顯的情意,她以前竟從未注意到分毫。
她靜靜俯看著他,眼底是淺淺的愧疚與憐惜。半獸人的感情堅定難以轉移,只能短暫停留在這個世界的她,註定是還不起了。
阿穹低著頭,小心翼翼抬起她的右腳。
目光觸及她腳腕處被冰冷枷鎖磨出的傷口時,他緊閉起眼,握著她的手,吼間發出一陣痛苦壓抑的氣音。
他不敢抬眼看她,湊低了臉,冰涼的薄唇帶著驚痛與悔意,微顫地,落在她腳腕的傷口上——
他錯了。他只是想見她一面,這兩年裡,每一個日夜的思念幾近要將他逼瘋,他想要再次看見她,聽到她的聲音,感受到她的氣息,哪怕被她永遠痛恨厭惡也無所謂。
但當他真的親眼看見,她因為他陷入瞭如此不堪的境地,被困在這不見天日的暗屋,還因他而受傷時,他真是寧願自己就此死去。
宋琅將腳腕一縮,解釋說:“別管它。不關你的事,我留著這傷還有用處。”
阿穹不相信地抿了抿唇,若不是他躲著她,不敢出現在她面前,她又怎麼會用這種方式逼他出來呢?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阿穹痛苦地蹙起眉,右手緊握成拳頭,一下錘落在連著她腳上枷鎖的銀色鎖鏈上,帶著想將它砸斷般的狠勁。
“阿穹!”宋琅大驚地攔住他的手臂,卸去了部分力道,但繞是如此,他的手還是被細長堅硬的鎖鏈割出了數道血口。
宋琅凝目一看,若不是她剛才攔了一攔,以他的力道下去,恐怕手骨都要碎裂了。
宋琅頓時怒極而笑了:“呵,你沒膽子出來見我,倒是有膽子廢了自己的手是嗎?你煞費心思做了這一切,難道就是為了讓我來這裡看你怎麼自殘的?真是好興致!”
宋琅氣極地想抽回手,阿穹一慌,也不顧自己的右手還受著傷,兩手緊握住她的手臂不讓她抽出。
“放開!你弄髒我了。”宋琅冷冷一瞥他染血的右手。
聽到她的話,阿穹像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猛地一白。
他的手微微一鬆,下一刻又以更大的力道緊緊握住,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握緊唯一的稻草一般。
不放!他不想放!
就算明知骯髒如自己,根本連靠近她身邊都不配,他還是試圖拼死抓緊她。哪怕這樣卑劣可恥的他,連他自己都唾棄,但他不要放開她,不要!
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種固執的絕望,宋琅一哽,忍下了還待出口的諷刺,扭轉了一下手腕說:“別鬧了,你不痛我還痛呢。”
阿穹鬆了手勁,眼中的光芒漸漸黯下。然後,他如同捧著易碎的珍寶般,輕輕捧著她的手,將臉埋了進去——
掌心的涼意一直傳到心扉,沁透心脾。
宋琅低垂下眸光,定定看著他,眼神閃爍有複雜之色。
其實,萊珀說的沒錯,她一直以為自己對身邊的人,願意傾盡所有去珍之護之,這樣即使哪天她轉身離去,也不會虧欠了誰分毫,不會留下任何遺憾。但是,她從相遇之初,便篤定要放下的念頭,對於他們全心付出的感情而言,是不公平的。
正如她從來沒有試著去了解他的所思所想,他的愛,他的痛,她一概不知。
“對不起,如果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到你,或者能減輕你此刻心中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