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陌生的、翻湧的東西,一度讓他手足無措,甚至羞恥到自我憎恨。他真的掙扎過,也一直以為自己足夠自持,至少可以剋制著保持表面的平靜。
直到現在這一刻,在一瞬間噴薄而出的深沉的*之前,他終於知道,一旦真正地觸碰到渴望的東西,他的意志力根本沒有他想象中的堅韌。
神官輕輕地細喘起來,連呼吸都變的顫慄,微微顫抖的唇下彷彿是一種渴慕了很久很久的柔軟,讓他在一瞬間,丟盔棄甲,放棄了所有可笑的、脆弱的意志。
像是內心深處最為兇猛的野獸,終於在柔軟而馥郁的致命誘惑下,衝破了封鎖多年的桎梏,這一刻,他什麼都不想去思考,只知道,要牢牢攫取唇下的芬芳,像獵鷹死死扼住爪下的兔子,絕不放開——那是他渴慕了太久,等待了太久的東西。
……
做下吻他的決定之前,宋琅想過神官所有可能的反應。
他或許會憤怒地直接推開她,因為無法忍受,而在所有人面前暴露。所以她扣在他後腦的手,已經悄然從戒指裡摸出了符咒,做好事情敗露後,殊死一搏的準備。
又或許,他會明白她的用意,願意忍辱負重配合她的動作。那樣的話,事後她會親自向他負荊請罪,任他出氣,畢竟她的舉動,不論出於什麼動因,都真真切切地褻瀆了一個神職人員。
她不想太過刺激他,只是輕輕將唇貼著他的,沒有多餘的動作,也不帶絲毫狎暱,只希望他能因此而忍受這片刻親近。
只要他忍住這一會兒不推開她,對於國王和其他魔法師來說,就是她的魔法最有說服力的論證了。
剛開始的神官唇角僵硬,毫無動作,宋琅在心底鬆了一口氣,以為他想通了願意配合。然而漸漸地,宋琅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勁了。
那呼在面頰上的,男子微微顫慄的呼吸,不像是痛苦的,或是壓抑怒火的頻率,更像是……情·欲的頻率?
宋琅陡然一驚,一瞬間心裡閃過一個不可能的猜測——這個自見面以來處處針對她的神官大人,不會真的喜歡她吧?
猜測一起,她便皺起眉頭,立即垂下雙手往後退開。
她可以與他假裝親暱,但前提必須是你知我知,大家都能坦然磊落地做戲。但是,如果他真的對她有男女之情,便不是單純的權宜之計了。
兩人的唇剛剛分離,男子冷褐色的眼眸便瞬間黯沉,他立即前傾半分,學著她先前的動作,反客為主地扣緊她的後腦,吻落的動作卻比她的更加用力,更加火熱。
神官完全料想不到的反應,令宋琅一下子腦袋空白,思緒被衝擊得潰散。
像是一場疾風驟雨,又像是一場燎原烈火,面前的男人彷彿連靈魂都燃燒了起來,他近乎瘋狂地含住她的唇,彷彿貪心地想要汲取她的所有。
在那樣強烈的、想要徹徹底底接近她的渴慕下,他甚至無師自通地用舌頭撬開她的唇齒,觸及女子那輕顫著的,世間至為柔軟的所在……神官眼底的火光驟然暴漲,像是貪財者撬開了貝殼發現其中耀眼的珍珠,想要吻得更加用力。
那些痛苦剋制下的渴求與愛慕,那些求之不得的恐懼與彷徨,已經在長久的壓抑裡,發酵成了深沉而可怕的欲情。
而她,親手放出了困鎖在他心底的那頭兇獸。
舌尖相觸的震動,令宋琅目光一醒,她立即抬起手,抵上神官的胸膛用力一推。
但男人寬厚的胸膛紋絲不動,火熱地禁錮住她。這種時候,男女天然的體力差異顯露無遺,他吻著她,專注而狂熱,用席捲一切的力度……
忽然。
一隻白骨嶙峋的手,從黑罩衫下伸出,從身後扣入神官的肩頭,深深刺入血肉。
神官悶哼了一聲,臉色慘白,眼神卻迸發出不顧一切的可怕狂熱,不退後半分。
“放開她。”伴隨著男子冰冷幽沉至極的嗓音,那森然的骨手,握住他已血肉模糊的肩膀,硬生生將他整個人往後扯開。
她主動去吻別的什麼人,就算全身被冰冷與絕望徹底席捲,他也會剋制著不動。
但若是那人不顧她的意願吻她,他就沒有必要壓抑自己的殺意了,那種彷彿每個細胞每條血管都在叫囂的冰冷殺意。
修尤垂下眼睛,眸色幽冷,沉沉如千年無人驚動的深淵,那不起波瀾的眼底,卻帶著無人看見的、少見的荏弱——
但是,他不能這麼做。
正如他……不能光明正大站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