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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週五,剛好她當天的課也不多,上完早課之後,她就收拾收拾換上一件簡便的白襯衫配長牛仔褲一一《遊鳳戲龍》動作戲不少,考慮到像曲靖這種有才任性的導演很有可能叫她現場演一段功夫,她便果斷地放棄了裙裝。
t大離中戲不遠,江嫵在路邊買了一個肉包子,坐上計程車過去。
下車前,她戴上一個貓咪嘴的布囗罩一一配著一身高冷簡潔的便裝,平生出種微妙萌感。她蹦達著走到曲靖發給她的座標,七樓研討室。
隔音不太好,她站在門外,已經能聽到裡面的人在說話。
“段飛飛,你為什麼要騙我?”
陰柔偏冷的女聲:“騙你?我本來就是魔教聖女,也曾與你說過家世不合,說不在意無所謂的人是你,說會一直愛我的人也是你,騙之一字從何說起?”
‘她’笑得更狂:“你們正道中人就喜歡在殺人之前替對方冠上各種罪名,每一刀都有凜然大義,而我們死得活該,沒錯,我是不在乎你們所說的是非善惡,我作惡多端,不為世所容,我也不稀罕你們容我。”
江嫵一驚,以為是哪個小妖精要搶自己的角色,她探頭看進去,卻獨獨只看見曲靖一人,一襲黑毛衣黑西褲勾勒出高挑纖瘦身形,他眉目冷淡似畫,臺詞卻念得很有感情:“你今日殺了我,世人會說你一時被妖女所迷,幸好清醒過來,大義滅親,痛斬妖女……只有我,知道,在咱倆之間,誰才是反覆無常的騙子<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他念對白時,以往華麗的男低音轉變成了陰柔得有些尖的女聲,此時,他又恢復了本音:“飛飛,有些事是不能勉強的……”
曲靖倏地轉頭過來:“誰?江嫵?進來吧。”
被發現了窺屏已久的江嫵神色自若地開啟門走進去:“導演你剛剛在做什麼?”
“自己練一遍,才好給你們講戲。”
“那是偽聲?”
“以前學過一點戲曲,”曲靖抬眉,那眼眸水潤明亮:“來,你都看見了吧,你把剛才那段演一下,我想看看你演譯的跟我的有什麼分別。”
一上來直接開幹,江嫵也算是明白這個導演說風就是雨的風格了。
她反手關上門,頷首重新演了一次一一這次用的是自己演技,因為她發現【鬼上身】對精神負擔實在太大,每次用完她都頭痛欲裂,效果是真的好,但不適用於片場或者類似這樣的試戲。
始終自己練出來的演技才是最實在的,所以她在宿舍時就像不要命一樣頻繁使用【鬼上身】,讓自己習慣那種精神狀態,從而摸索出飾演段飛飛的方法。
不得不說,曲靖的演技居然很不錯,而不單單只是會導戲講戲。
但他演的段飛飛陰柔太過,雖說是符合了魔教的背景,但江嫵的段飛飛則傾向一種純白的,無知即為惡的天真,她念臺詞時,甚至像一個被欺騙了感情,倔強而沉痛的正道女俠,她自有一套是非觀,只是不符合世人的觀念。
“只有我,知道,在咱倆之間,誰才是反覆無常的騙子。”
江嫵抬眸,深深地看住曲靖,她沒有哭,連眼淚盈眶都沒有,但她所表現出來的,每個動作微表情語氣神色……都說明了,這個人已然破碎,只靠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在保持著最後的完整。
就在曲靖怔忪之間,她已經從戲裡出來。
“怎麼樣?”
她勾唇一笑,除出高得過分的顏值之外,這笑容就像任何一個平常的女大學生:“曲導?”
“啊?嗯。”
曲靖猛地回過神來,他若有所思地看住江嫵,雖然回應了她,但精神顯然不放在‘她’身上,而是她演出的段飛飛……自傲如他,遇見了一個能出色地演譯出角色,甚至優於自己的演員時,他不但沒有對她生出任何不滿,反而突然明白了老許為何會破格推薦人給他。
任何導演看了她的表演,都不會想浪費她的出色天份。
“很差嗎?”
江嫵擔憂地看向他。
“……不,很好,不能更好了。”
曲靖破格地笑了笑,他逆著光,笑容像一道乾淨的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