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愚沒有去動褚勁風夾給她的鴨肉,只是淺淺的吃了幾口青菜,便不再動筷,若是往常二人一起食飯,司馬大人一早就應該發現她的異狀。可是今日也不知是因為與桌旁其他人聊天太過投入還是怎麼的,竟然看都未看向她這邊一眼。
滿桌子最熱絡的話題,自然還是水利。這是萬玉擅長的領域,只見她一會嬌憨地與兄長和她的褚哥哥說話,一會又對未來的工事安排侃侃而談,語氣的自然銜接嚴絲合縫,可撒嬌可端莊,就連原本心不在焉的褚忘也是被她的精妙見解吸引住了,忍不住側耳傾聽,時不時插上兩句嘴。
聽攏香說,這萬玉的嬌憨狀與自己摔傻時很相似,可是依著她看自己摔傻時,顧及也沒有萬玉小姐這般八面玲瓏的道行。
她倒是聽蘇秀無意中說起過,當初司馬大人在京伴讀時,結識了萬先生,那時的萬玉也不過是個淌著鼻涕的小丫頭片子。可以說褚勁風是看著那萬玉長大,那一聲“褚哥哥”也是實至名歸的,叫得應當應分。
算起來……萬玉認識褚勁風,比自己的時間可是長多了,自然是對他的口味瞭解頗多。而在褚勁風的眼裡,這便是個無害而不用設防的妹妹……
也許是放才吃了一塊酸筍的緣故,若愚突然覺得滿嘴都散發著一股子莫名的苦味。
她藉口去更衣,起身出了酒樓,此處離江邊不遠,在酒樓的一側,還有招募民工的告示,更是貼著這水堰的大幅圖紙,圖紙上畫著水堰的全貌,以及未來兩岸豐收的美好展景,以鼓勵民眾積極參與修築工程。
若愚看了一會,突然聽到身後有聲音說道:“夫人看著這般仔細,可是萬玉的設計有何不妥?”
若愚微微扭頭一看,原來萬玉小姐不知何時也出來了,正站在若愚的身邊。
若愚轉了臉兒看著那圖紙道:“這工程甚是浩大,容不得半點散失,只看這圖紙,分江引流的法子倒是可行的……但……”
“自然是可行的,這個水利豈止是一年的心力可得?我記得小時曾經聽見褚哥哥與哥哥聊天,無意中提及了北方水患,看著褚哥哥憂思的模樣。當時我也是年幼,心頭一熱,便對褚哥哥說,將來終有一日,我會替褚哥哥解決這掣肘之患,到時他便要娶我,做了他的賢內助……”
說到這,萬玉呵呵一笑道,“夫人莫怪,萬玉那時年幼,難免孩子氣了些,竟是說些小兒無狀的話……那時褚哥哥還笑我人小鬼大……不過他那時大約也是想不到,我竟是將這事記在心裡,真的等到了築壩這一日……只是褚哥哥如今已經有良人在側……萬玉倒是多餘的了……”
若愚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萬玉<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這些個陳年舊事萬玉原是沒有必要跟自己提及的,可是她偏偏提了,內裡挑釁的意味簡直是溢於言表。
“不過……大哥已經做主將我許配給了褚二公子,左右也是進了褚家的門,可以離得褚哥哥近些,以後萬玉倒是可以在哥哥嫂子面前多多服侍,盡一盡心意了……”
說完她微笑地福禮,轉身上樓去了。
若愚盯著她的背影,一動不動,過了老半天才轉身快步往街上走去。
蘇秀跟在身後卻是急了,她乃是從郡主府裡出來的,自幼伺候的都是大宅院裡的金貴主子,關於這府宅裡的鬥爭自然是看得真真切切,方才那萬玉的舉動是什麼居心,她也自然是看得清楚想得明白。
“夫人,現在酒樓上滿是官員,您這般拂袖歸府,終究是不妥吧?”
以前痴傻的還好說,可是現在夫人已經恢復了清明,這般離去,豈不是直白地向大人挑釁不成?再說那萬小姐之言,雖然不妥,可句句又都是實話,就算是旁人聽了,也知會覺得玩笑一場,夫人若是因為這個負氣回府攪鬧,司馬大人恐怕也是會覺得夫人再無理取鬧,沒有容納未來弟媳的雅量……
若愚看了蘇秀一眼,她清醒過來的時日不多,身邊這個不多言多語的侍女倒是不甚瞭解。如今一看,倒是個話不多的明白人。於是微微一笑道:“誰說我要拂袖歸府?”
轉身繼續過街去了對面的茶餅店,買了三兩的苦茶和一兩枸杞,又與店家付了些跑腿錢,讓他去附近尋了新鮮的羊乳回來,在茶壺裡熱熱地沏了一壺奶茶,煮沸後讓蘇秀端上酒樓,並說道:“你便說我方才酒飲得急,胃痛得厲害,實在是挨不住,先回府去了,這壺奶茶乃是塞外的醒酒偏方,讓大人且飲些,再飲酒吃那辛辣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