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愚吃了幾口後,有些疲憊無力的模樣,想起了開藥的郎中說起泡過溫泉上了藥性恐怕是要睏乏的,便命攏香將二小姐先攙扶到亭林園早先收拾出來的廂房裡先行歇息一下,此時天色漸晚,一家人便在這亭林園裡留宿一宿。
攏香服侍著二小姐換了衣服,然後捻了兩根點燃的蚊香在床榻四周燻燒了一番後,才放下了綠紗帳。山裡的蚊蟲多,總要服侍得心細些,二姑娘不比以前,性子跟個孩童一般,若是被蚊蟲叮咬,一定是要難受得哭鬧的。
等服侍著姑娘睡下後,攏香與婆子便在廂房的外間床鋪歇下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二姑娘到了夜裡,一般都睡得深沉從不起夜,所以這守夜的差事還算是清閒自在。
託主子們的福,她們今天也在飯後依次輪班去溫泉溫泡沖洗了身子,血脈暢通,睡得也就更沉了些。所以到了後半夜時,二小姐起身坐在床沿上時,誰也沒有察覺,只依稀能聽到屋外婆子響亮的呼嚕聲。
晚飯時的菜很鹹,若愚睡到一半時覺得嘴巴發乾,便徑直坐起身。
此時寺院靜寂,除了屋內的婆子丫鬟,剩下跟隨的家丁護院都在亭林園的入口處支了小賬安歇。在悠遠的呼吸聲裡,院中的夜蟲微鳴便一聲聲地撥動著寂寥的夜色。
若愚掀開了綠紗帳,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自從足有一月的昏睡中醒來,每次天亮睜開眼時,腦子都是被一片混沌與空白牢牢佔據,那種孤寂無依之感,卻不知如何表達,就好像現在被濃濃夜色包裹,石板地的涼意透過沒著鞋襪的腳底直直地傳遞在那空蕩的心內。
她在黑暗裡慢慢眨了下眼,便摩挲著起身,光著腳,悄無聲息地朝著屋外走去。
山寺夜晚的花叢裡落滿了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在撩人的月色下閃爍起舞。而在這如水的月光中,她只著一件寬大單薄的睡衫披散著長髮在院子裡遊走。
遠遠的,能聽到庭院門口有家丁守夜輕聲交談的聲音,在半山裡顯得有些空曠地微微迴響。
她自醒來更喜獨處,直覺便是避開了家丁,轉身朝著與庭院緊鄰的山後慢慢走去。
憑著直覺走得近了,可以聽見山上傳來水流聲……若愚抿了一下乾渴的嘴唇,伸手扒著山牆,像一隻靈巧的貓咪一般徑直翻了上去,然後沿著蘭花掩映的碎石小路一路順著水聲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當水聲愈近時,轉過一處巨石,那後面竟是是一處幽靜的浴場,與白日李府溫泡的浴場不同,此處更像是臨時搭建,一隻巨大的木桶盛接著從高處用竹管引導下來的熱泉。
而此時在浴桶裡閉目溫泡著的卻是個身材高大的……白髮男子。
只見他肌肉糾結的肩膀上披散著頭髮不是純然的白,而是帶著讓人炫目的銀色,在月色的映襯下放著冷光,與那古銅色的緊緻肌理形成了詭異的反差。
若說是上了年歲才白了頭,也說不通,看那飛揚的劍眉,英氣逼人的面容根本不像是個華髮老者,更像是個正當年華的美男子……
不知為何,若愚覺得那詭異的月下男子,竟是好看得緊……於是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幾步。可是當她赤著腳踩上地上的樹枝時,那一直閉目的男人卻猛地睜開了眼,一雙微微吊起的鳳眼裡竟似乎摻雜瞭如琉璃般的流光溢彩……
那是一雙異瞳,兩隻眼眸的顏色似乎略有不同。一個是黑色的,而另一隻眼裡……竟是透著寶石般的淡紅色。
在這樣的山中月夜,若是旁人驟然看見這樣一個白髮妖瞳的男子沐浴,只怕在就疑心是山裡的妖怪,嚇得狼狽滾地而逃了。可是偏偏此時偷看男子沐浴的,卻是個懵懂的痴兒,當那男人冰冷的眼神直射過來時,竟是不知躲閃,依舊呆呆地望著男子。
就在這時,冰冷的劍刃已經搭在了若愚纖細的脖頸上:“別動!”
不知從何處冒出的勁裝大漢用一把利刃逼住了若愚。鋒利的刀刃已經微微割破了嬌嫩的肌膚,傳來的痛意讓若愚的大眼忍不住慢慢噙起了眼淚……
這時另一個大漢微微挑起了一盞小燈,朝著若愚的方向移來,燈光投映在她的臉上,暈染出一片無力的蒼白<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那白髮男子看清了擅闖者的模樣,那隻微微泛著紅光的眼眸似乎微微一緊,赤色微微發亮,一雙妖眼竟是不能讓人直視,他輕輕勾起了薄唇,低聲道:“二小姐,倒是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