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被生活撞了一下腰

桑思銳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暗罵老天爺不長眼,沒事總下什麼雨,從開春到現在,大大小小的雨不知道下了多少場。只要一下雨,他的生意就沒法做,上個月那點可憐的收入,都不夠給母親買藥的,再這麼下去他們母子兩人就要喝西北風去了。

他只得深深嘆了一口氣,認命地開始收攤。必須得趕緊回去,不然一會兒雨真的下大了路上不好走,會讓母親擔心的。母子倆相依為命了十六年,哪怕母親因為父親的死打擊太大,精神有些異常,這十六年來,幾乎都是由他一手照顧著,基本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但是他們十六年年相依為命下來,母親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已經失去了父親,不想再失去母親。所以哪怕再苦再累,哪怕這輩子都要打光棍了,桑思銳也一直在堅持著親自照顧母親,而不是聽從別人的勸告,將精神明顯有異常的母親送進精神病院。

但是照顧母親的心,花費的時間,與這個家庭需要錢的迫切需求,產生了極大的衝突。他們這個家庭幾乎沒有朋友,父親那邊的親戚,還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經死絕了,母親這邊的親戚,因為在父親死後母親情願帶著他過活,拒不改嫁,也遭到了孃家人的厭棄,他這個外孫更是得不到承認,這十幾年來誰也沒有管過他們母子兩個吃不吃得飽穿不穿得暖,哪怕在路上碰見這些所謂的親戚,對方也會掉頭一走了之,假裝並不認識他們。

彼時小小年紀的桑思銳,幾乎可以說是歷經了世態炎涼。因為就在不久前。父親的很多朋友,家裡的這些親戚,都對他視若己出,恨不得將全世界所有的溢美之詞全部都用在他的身上。他那個時候還天真地以為自己是無比優秀的,是可以讓父母為之自豪的。他學習成績好,待人謙和,人緣極好。人常說。看一個人有多少朋友。不看他富貴的時候有多少人圍在他身邊,而是看他落魄的時候有多少人願意幫助他。桑思銳非常深刻地理解了這句話,以一種近乎殘酷的方式看清了事實。

原來離開了他父親的影響力。他什麼也不是。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桑思銳變得敏感多疑,不再相信任何人,也越來越厭惡學習。終於在勉強讀完初中之後早早地進入了社會。

自從父親去世以後,母親的身體和精神在遭受了雙重打擊下迅速垮掉。從一個三十多歲的美少婦變成蒼老的老嫗,她常常整夜整夜的不睡覺,抱著父親的警服哀哀啼哭到天明,然後用充滿血絲的眼睛瞪著他。歇斯底里地叫嚷著,讓他趕緊長大要替父親伸冤,他的父親是冤枉的。他是個好警察。

這是母親的執念,後來也成了他的心魔。他其實無法理解父母之間的感情。他們那個年代的女人,似乎對配偶的忠誠度極高。父親的工作是很忙的,長年累月得不在家,所以哪怕父親去世只有十六年年,但是實際上他和母親相依為命的生活,是自他有記憶起就開始的。父親極少數在家的日子,也不過是沉默寡言地吃了飯,然後匆匆忙忙地洗澡去睡覺,連他這個唯一的兒子拿著滿分卷子讓他簽字,他都沒有時間去看一眼。母親這個時候總會說,你父親忙啊,工作很累,回來就讓他好好休息,這些瑣事不要煩他了之類。

天知道他不過是希望引起父親的注意,得到他哪怕一點點小小的肯定都是好的,試問哪個男孩子不崇拜自己的父親呢,尤其是在他看來,他的父親還是少有的英雄式人物,看看家裡擺滿了整個櫥窗的榮譽證書和各種獎章就知道了,父親也許不是個好父親,不是個好丈夫,但他絕對是個好警察。

桑思銳心裡是愛恨交織的。對於這樣一位在家庭教育中常年缺失的父親,桑思銳似乎從沒理解過什麼是父愛。這個詞,只存在於書本和他的想象中。他也試著去理解父親,理解警察這一神聖的職業,甚至在心裡,樹立起一個目標,以後自己也能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懲治罪惡,保護群眾,接父親的班。但他同樣也希望自己以後能做一位好丈夫,好父親,能抽出更多的時間來陪自己的妻子,不讓她獨守空房,不讓她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著沉重的煤氣罐一步一步爬上頂樓,不讓她連下水道壞了這種事都需要親自動手;他也會做一個好父親,陪自己的孩子學習,哄自己的孩子睡覺,一定讓孩子感受到來自父親的關懷與疼愛。

他希望,做父親已經做到的,同時還能做父親所沒有做到的。

然而他的夢想在十六年前就破滅了。桑思銳仍然記得,那不過是一個很平凡的午後。他在教室裡,聽著政治老師在講一道爛掉牙的所謂經典老題,他可以將標準答案倒背如流,因此短暫地容許了自己開會兒小差,趴在座位上昏昏欲睡,豎起

為您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