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目擊證人

桑思銳緩緩地癱坐在門前,他將身子儘可能的綣起來,雙手死死地抱著雙臂,盯著天花板吊頂上一處被掩飾得個很好的接縫,乍一看去還以為是漏水留下的痕跡。可是隻有桑思銳自己清楚,那是他剛剛搬進這裡時,就小心翼翼弄出來的一個安全形落。

父親留下的那把槍曾經就藏在那裡。他幾乎每換一處出租屋,都會在吊頂上選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這16年來相安無事,他有驚無險得將槍儲存了下來。

但具體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也許是因為父親真心鍾愛這把槍,而他只是想彌補自己曾經的過失;又或者潛意識裡他跟母親是一種性格的人,母親一直靠著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幻想著父親只是外出工作,等哪一天他忙完了就會回家來,而他幻想著,父親從來不會離開自己的槍太久,他早晚會回來拿的,留著這把槍,就是留住了父親回家的希望。

現實如此殘酷,他們已經生計艱難,幾乎到了衣食無著的地步,桑思銳每天疲於應付母親越來越嚴重的病情,哪怕外出擺攤,也得提心吊膽,想著母親是不是餓了冷了,會不會一個想不開就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他的心不在焉直接導致收入的嚴重下降,沒有哪個顧客喜歡一個,拿貨時驢唇不對馬嘴、丟三落四、經常算錯帳、神情恍惚的小販攤主,桑思銳賣的東西又不是什麼不可替代的稀缺品,有錢還怕花不出去?

他的小攤越來越慘淡,已經幾乎到了維持不下去的地步,可是母親保持最後一絲清醒所需要的藥物。卻越來越昂貴,兩者之間幾乎形成了不可調和的矛盾。桑思銳會本能地擔心母親的病情惡化,他沒有辦法好好掙錢,掙不到錢就意味著沒有錢給母親買藥,吃不到藥母親的病情依然再不斷惡化,這是一個死迴圈。

桑思銳現在無比慶幸,自己在父親死的前一天晚上。怯懦得什麼都沒有告訴母親。讓母親帶著她對父親最美好的記憶,將那個她愛了一輩子並且會一直愛下去,早已經愛入骨髓的男人。深深刻在心裡。

從這一點上來說,也許父親死得正是時候,不然真相被揭開後是如此的骯髒不堪、如此的讓人絕望,一旦被赤裸裸地揭開。母親人老珠黃又常年沒有工作,早已失去了謀生的技能。她要麼跟出軌劈腿背叛他們之間感情的丈夫一刀兩斷,可是這種絕決會因為沒有經濟來源,無力撫養兒子而失去監護權和撫養權,在這個遍地找工作。都要求三十五週歲以下的大環境裡,母親又該何去何從呢?像電視裡演的那麼美好的,下崗女工重新就業的勵志故事。畢竟代表的只是極少數,幸運的。勇敢的,努力的人,而母親,她只是一個膽小的,愛操心愛嘮叨的普通小市民,她的肩膀不夠堅強,她的內心不夠勇敢,讓一顆長期依賴別人的菟絲花,突然間直立起來,是違背自然規律的。

所以如果當年父親沒死,母親選擇了離婚,她現在也許正在做著別人不願意乾的,工資極其低下的艱苦工作,只為努力生存下去,她沒有任何的幸福快樂可言,人生對她來說也許早已經到了頭。

如果當年她選擇忍下去,不離婚,對這樣一個深愛著丈夫的女人來說,丈夫的背叛出軌,是對她最絕望的打擊,她被無情地剝奪了生活中幾乎可以算是唯一的依靠,就會像鮮花離開土壤一樣,慢慢的、慢慢地枯萎下去,最終死去,哪怕她的肉體仍然活著,但她的靈魂肯定已經死了。現在這個樣,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她對外界的一切感應無知無覺,每天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她的傷心她的難過她的歡樂她的開懷都是因為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在他死之前一個晚上,給了他的妻子一個最美好最溫馨的夜晚,終於讓她銘記一生,讓她擁有生活下去的勇氣,可以一直這麼瘋下去。如果可以,他希望成為母親那樣的人,可以暫時忘記父親已經死亡的事實,一遍又一遍地幻想著,他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父親還是那個光輝正義的刑警隊長。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無知也是一種幸福,他但願母親能一直這麼幸福下去,直到她生命的終點。

不知不覺他早已淚流滿面,以前父親總是教育他,男子漢大丈夫,是寧願流血也絕不流淚的,所以桑思銳小的時候極少會哭,他不想讓父親以為他的懦弱的。

但是他長大之後,這麼多年帶著母親艱難求存,每每要偽裝堅強,只有在夜深人靜時,他才能暴露自己的軟弱,可以熱淚盈眶,為了可憐的母親,為了看不到出路的自己,也為那個容顏在一****的時光中漸漸模糊下去的父親。

他至今搞不明白,當一個月前他初回這座城市的時候,那個聲稱是他同父異母弟弟上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