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兇手作案手段殘忍,兩起滅門案在當地影響極壞,李響嶽在第二起案發後不久便被緊急抽調到f市去了,倒不是因為大家認可犯罪心理學的偵破思路,只是想著集思廣議,哪怕有一絲可能也不想放棄,其實這主要是一種態度,省廳市局對案子的重視態度。
深藏在文沫抽屜裡的九樁懸案,只有f市的滅門案她沒能親自去現場看一看。這件案子發生在何豆豆被害後不足一年,雖然f市與h市隔著千山萬水,文沫聽聞李響嶽要出差,跑過去軟磨硬泡並且再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再添亂,只安靜地站在一旁當個背景板,帶著耳朵和眼睛,把嘴巴和腿都扔家裡,可是即使這樣,李響嶽還是一口就回絕了她。
等李響嶽到達f市後,本案已經進入了大量調查走訪周圍群眾階段,在再三反覆確認王黃兩家連帶著死者倖存者在內的八口人誰都沒有在外面做下些與人結死仇的事後,警方將目光盯到了流動人口眾多,形形色色什麼人物都有的礦區內。
那個年代礦工的工資還是比一般的職業要高出一大截子呢,但其危險性自然也毋庸置疑,黃家溝進礦山上班的當地人佔著天時地利人和,搶佔了安全性相對較高,下井機會較少的工作,至於其他村子的,除非是窮得實在過不下去,沒辦法為了錢才要下井的,基本上都選擇了像****慶這樣服務礦區人民的自由職業,幹得好了掙得錢比下井也少不了多少。
那麼下井的工作多讓誰幹了呢?大多都是從四面八方湧到這兒的社會最底層,不論他們背後有什麼相悽慘的身世,最終都歸結為一句話:極度缺錢,且沒有別的辦法能掙到這麼多錢——中國的底層勞動人民是世界上最善良最老實的,只要有一線能活下去的希望,他們也會盡百分百地努力用自己勤勞的雙手來換取溫飽的生活,安靜得好像不存在。
但天天面對著陰暗不見底的礦井,每天在井下度過至少8個小時,過著與世隔絕穴居人的生活,其中的壓抑與窒息感是一般人無法體會的,任誰如果不是被生活逼得沒辦法了,也不願意遠離現代文明社會的豐富物質生活吧。他們這個特殊的群體也許在九年以前就月入過萬,但他們絕對是全國範圍內最談不上幸福的一群人。
沒有人知道,在他們沉默寡言像一頭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老黃牛的身軀下,醞釀得是怎樣的變態心理。他們無人可傾訴,每天因為工作累得半死,出了井只想將自己扔在床上什麼都不管不顧地昏睡過去,僅剩那麼點清醒時光也被吃飯洗澡等生理需要佔據,活得像牲口般沒有尊嚴。
他們不渴望正常生活嗎?他們不想要學會享受生活嗎?當然是想的,但是擺在他們眼前的現實是,除了下井,以他們低下的學歷和落後的技能,在別的地方找不到如此待遇的工作,而他們也許身後揹負著的,就是一家人活下去並改變現狀的希望。
所以哪怕累得要死,鬱悶得吐血,他們仍然堅持,但是內心的那點陰暗與變態的慾念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與日俱增,那麼離礦區最近的村落髮生惡性殺人事件似乎也合情合理。長期的離群索居與性壓抑,足以將一個正常人逼得做出不正常的事。
現在擺在警方面前的問題是,國有大礦,f市稅收大企業,董事長的一句話就連市政府都得好好掂量掂量,他們直接找上門去,在沒有決定性證據前就想要拿著礦工一個一個審問,不被攔回來才怪。
不論兇手是不是真的是礦工,這名聲傳出去多多少少還是會影響企業形象,所以為了企業以後的發展,只要沒有證據直接抓某個人,礦上都必須想辦法將警察攔在礦區外,至少不可能同意讓所有的礦工都像嫌疑犯一樣接受訊問。天知道他們現在想要招個工人有多難,便是有一時活不下去咬牙下了井的,家裡條件一好轉便會立刻離開——天天像耗子一樣在洞裡鑽來鑽去,還隨時可能喪命可不是人能長乾的活計,再因為警察們的無端猜測搞得他們這裡人心惶惶,他們還要花不少力氣平復眾人的情緒,得不償失啊。
與龐大的礦工群體以及企業的效益相比,死的那六個人簡直像螞蟻一樣渺小,別拿什麼人命關天的話來壓企業,企業存在的目的就是唯利是圖的,又不是做慈善的,利益至上有什麼錯?不過是山下的村子裡死了人嘛,就一個兩個的天天拿他們礦上的人當殺人犯看,當他們都是泥捏的好欺負嗎?
其實要說礦區對警察上山的事牴觸情緒這麼嚴重,黃其強功不可沒。自從親眼目睹了老婆孩子倒在血泊中的慘狀,他的精神就一直有些不正常,疑人偷斧什麼的都算小兒科,他天天癩在公安局門口,有的時候還趁著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