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紅怒極攻心,一門心思想讓眼前這個老妖婆給自己的女兒填命,反正大不了她這個當媽的也跟著一命賠一命,女兒在她眼前被碾成肉泥,怎麼可能不讓她痛徹心扉,去你大爺的意外,去你大爺的冷靜!今天這個老妖婆必須要死!
倪紅的動作很快,周圍圍觀的眾人壓根也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倪紅手上有什麼東西反光,衝著周桂花的後背就揮過去了,被她搶起剪刀的那名小店主急得叫出聲來:“大家快攔下她,她手裡有剪刀,要出人命!”
可是眾人一聽倪紅手裡還有兇器,哪個還敢近她的身啊,她現在髮絲紊亂,狀如瘋癲,急紅了眼,頗有種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氣勢,他們哪裡見過這樣的倪紅,記憶中的倪紅是個做生意的能手,本著的原則一直是和氣生財,逢人便是一張笑臉,再難纏的客人她都能一直很耐心地接待,在商場裡幹了這麼多年了,從沒見她跟誰紅過臉,態度好沒脾氣是出了名的。
卻原來倪紅不是沒脾氣,是沒被逼到絕路上啊,現在的她完全是護著孩子的母性本能。
拿著剪刀的手高高舉起,周桂花畢竟是60出頭的人了,體力哪裡比得上三十歲的倪紅,便是聽到身邊的人發出驚呼,好奇之下回頭,正好看到倪紅將要落下來的剪刀,她也被嚇得傻站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什麼逃跑啊尖叫啊都顧不上了。
從來沒有哪一次,讓周桂花如此害怕的,她覺得自己幾乎已經看到死神的模樣了。周圍的一切都不復存在,只剩下死亡的恐懼和獨立無援的絕望。
“住手!”趙一佑是當時離倪紅最近的人,倪紅搶剪刀的動作他自然看在眼裡。人在失去理智的時候能做出各種各樣的事,但是多數行為都會讓他們神志清醒後後悔不及,倪紅還年輕,她的人生道路還很長,現在的她只是因為一時陷入失去女兒的痛苦中無法自拔,覺得人生一片灰暗,才會不管不顧想要懲罰害死她女兒的人。可是她還有疼她的丈夫,懂事的大女兒,還有很多很多值得她好好活下去的理由,所以,趙一佑是當時人群中反應最快的人,生生拽住了倪紅,讓她沒能再靠近周桂花一些。
這個時間差卡得很奇妙,倪紅用盡全力的一擊將將劃破了周桂花穿的棉襖,片片棉絮從破洞處輕飄飄地散逸出來。
周桂花嚇得心都要從胸口蹦出來了,對恐懼的本能反應讓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想像中的疼痛感覺沒有出現,她大著膽子睜開一隻眼睛,才發現倪紅已經被人拽開了,沒有剛剛想吃人的兇狠,扔了剪刀癱坐在地上哭泣。
她的棉襖已經被安全劃爛,連內衣都露了出來,僅僅只差幾厘米,那把剪子就會紮在她身上!周桂花開始後怕,她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自顧自喘著粗氣。
遠遠的,警笛聲傳來,趙一佑有些想走,本來這裡也沒他什麼事,他不過是個無辜路人,碰巧遇到,能伸把手自然是要伸把手的。但是情分是情分,他可不想在這裡耽誤上一整天的時間,早知道今天會遇到這樣的人倫慘劇,他一定會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哪也不去,享受下難得的休息時間。捲入到警方介入的意外案件中,錄份口供是少不了的,以警察們低下的辦事效率,還不知道要折騰到幾點。
無奈哪怕現在趙一佑想走也走不了,因為倪紅一直死死拽著他的一隻胳膊不鬆手,哭得那叫一個鼻涕與眼淚齊流,一點沒浪費全抹他胳膊上了。
警察很快到達現場,先拉好了警戒線,清理圍觀群眾,勘查現場。小女孩的死因很明確,被自動扶梯捲進去半個身子,當場死亡,哪怕後來有反應快的商場保安很快關閉了電梯,那一分來鐘的時間差也足夠靈靈小小的身體被碾得很平整鋪在兩米多長的履帶間。
孩子實在太小,死得又實在太慘,努力從履帶縫隙間將血肉整理乾淨的法醫都一邊幹活一邊搖頭嘆息,生命是多麼脆弱,說沒就沒了。
張景洪在政府部門工作,離得最近,趕來的也是最快,給他打電話的正是周桂花,她一早在警察來的時候就已經緩過神來,有些不敢看倪紅,剛剛倪紅舉剪刀要扎死她的形象實在有些彪悍,而周桂花一貫是個吃軟怕硬的人,她現在不太敢惹倪紅了,就是對上倪紅陰鷙的眼神都讓她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丈夫和兒子是她世界裡唯二的重要男人,真出事自己心裡沒底的時候,自然還是要他們在身邊才會有安全感,尤其是,今天的事,周桂花雖然有些理虧,卻始終覺得自己不是故意的,是那小丫頭片子沒福,才會落得個橫死的下場,又如何怨得了任何人?
周桂花覺得兒子是應該感謝她的。所謂舊的不去,新的